辟家宝打了个冷颤,道:“我不懂你的意思,我每天就只有上班、下班,生活单纯——”他猛地一想,忙说:“昨天在餐厅的事,根本不关我们的事,我们只是去吃饭,根本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真的!真的不关我们的事!”
瞧他紧张的样儿,唉!“我知道那不关你们的事。”
辟家宝不安地偷瞄他一眼,他的眼神虽不凶恶,却有着令人发寒的冷冽杀气,他的企图何在?
他悠闲地燃了根烟,眼神诡异地望着烟雾扩散,不徐不缓地吐出话来。“有人出一千万的价钱要买你的命。”
辟家宝的心险些从胸口进出来,吓得车子拖过长长的安全岛,有惊无险地靠向路旁。
有人要买他的命?那车上这家伙不就是杀手吗?
“喂!喂!这样就能把你吓成这样啊?”
哇,有人要他的命,这还不够吓得他半死吗?
“这是个讲法律的国家,杀人是要偿命的,再说……再说,我一向安分守己,又没……没得罪过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杀我。”他脸色苍白得连魂儿都没了。
“我向来杀人是不罗嗦嗦的,也不问买家是谁,倒是你,浑身上下看不出有什么值钱的地方,所以我才会想问个明白。”他提过那只手提箱。“里面是买家要我杀的对方的资料,如果资料里的人是你的话,那就没错了。”
辟家宝表情激动又复杂,打开皮箱,检视里头的文件说:“没错,这是我的公事包,但事情并不是你所认为的那样,我可以解释的。”他像捡回条命似的,拿出相同款式、颜色的手提箱。“这完全是个误会,我并不是你要杀的对象,这手提箱里的资料和五百万现金,才是你要的。”他简直当它是个要命的炸弹,慌张地塞给段靖。
他蹙眉,怀疑地问:“你知道里头有五百万?也就是说——你看过了里面的所有资料?”
这也会惹来杀身之祸吗?“你……你想杀人灭口?”
段靖轻哼一笑,搭上他的肩,令他心惊胆跳地打了个哆嗦。“杀手就是靠杀人赚钱的,我杀的人恐怕比你杀的鸡还多,你想我会在乎多杀一个人吗?”
辟家宝掉魂似的瘫软在方向盘上,老天不是存心要与他过意不去吗?他才二十三岁而已耶!往后还有灿烂似锦的前途,就这么糊里糊涂地把他的小命给收了,老天欺侮人嘛!
“其实像你活得这么没尊严,赖在这世上也没什么意思,倒不如早死早投胎,还来得好些。”段靖数落他。
“谁说我活得没尊严?我每天辛苦、努力地工作,就是希望能闯出个名堂来;只是……看来没指望了……”官家宝不知哪来的勇气顶话。
“哼!连个女孩子都制服不了,瞧你那龟孙子似的德行,能闯出什么名堂来?”
辟家宝明白他指的是哪门子的事。“那是因为……因为我爱她,才……才会对她百依百顺。”
“爱!?”段靖发笑。“任凭一个女孩子对你趾高气昂、颐指气使的,你认为这就是爱的表现吗?”
一个冷血无情的杀手,懂得什么是爱情?官家宝始终认为这是爱的表达方式。
“至少……至少我认为爱一个人,就必需有所容忍与牺牲。”他理直气壮地说。
“你能容忍、牺牲多久?一辈子吗?”那简直是天方夜谭。“我还没碰过像你这样被爱情冲昏了头,将男人尊严丢在地上践踏的男人!老兄,你以为是容忍、牺牲的爱情观,看在别人、甚至你女朋友的眼里,只不过是种懦弱的表现。”
辟家宝心底一阵发寒,他始终不曾对姚芳瑜的感情产生怀疑,他总以为她平时的唠叨及指责,全是因为爱他而有的关怀表现。
段靖嘲讽冷笑,提着手提箱下车。
“你不杀我?”
“我的子弹很贵,你这条命买不起的。”段靖最后丢下一句话。“送你一句话,女人要的不是需要她照顾的孩子,而是一个能呵护她、给她安全感的真正大男人:不妨试着做一个真正的男人吧!你愈怕失去她,就愈容易失去她。兄弟,信我者,爱情得永生。”
辟家宝怔然,难道他不算是个真正的男人吗?他是那么地爱着姚芳瑜,她怎么可能会离开他?不可能的!这世上除了他之外,她再也没有办法找到像他如此百依百顺、无怨无悔深爱着她的男人了。
然而,不可否认的,他所做的一切容忍,都只因怕失去姚芳瑜;从开始交往至今,他都是用这种笨拙的方法在维系彼此间的感情,难道这是适得其反的作法?
他开始产生莫名的不安、惶恐与纳闷。他的容忍究竟能持续多久?而姚芳瑜真会无情地离他而去吗?他甚至怀疑,其实他已经开始厌恶姚芳瑜拿他当孩子似颐指气使的行径,存在他内心的,已经不再是喜欢姚芳瑜,只是习惯了生活中有她的霸道罢了。是这种空洞的假象,让他误以为彼此依然深爱着对方吗?
段靖没杀了他,不过他的一番话却像是把刀,一刀见血地戳痛了他对爱情一直不容怀疑的心。
哦!这突如其来、像麻药失去药效后的痛楚,真教人难以承受。
不会的,姚芳瑜不会移情别恋的,她会永远属于他的。官家宝的自我说服,越加感到无力与沉重。
×××
辟家宝紧张、激动地冲进青龙企业大楼,直嚷着要找慕容仇,险些让警卫当成疯子给架了出去。
“这是攸关你们董事长的生命安危,无论如何,我一定要见你们董事长。”
“我们董事长的生命安危已经交给另一家保险公司处理了,你留张名片,下次我们也许会考虑找你。”彭廷伦礼貌地应付着。
“相信我,我绝不是来拉保险的,你们董事长真的有生命危险,如果你们不相信我的话,就通知你们的保险公司,准备理赔金吧!”
彭廷伦怔然,这家伙认真的神情,显然不是单纯来拉保险的,随即请进公关室。
“你口口声声说我们董事长有生命危险,能说得具体一点吗?”彭廷伦礼貌地问。
“有人要杀你们董事长。”
彭廷伦心惊,脸上露出令人猜不透的怪异表情,眼神更闪动着不安的光采,但眨眼间又表现出紧张、不敢相信的神情,且笑得极不自然。“是误传吧?我们董事长是正正当当的生意人,怎么可能会惹来杀身之祸?”
“贵公司是大企业,树大招风,难免会惹来歹徒的觊觎,我还差点成了无辜的代罪羔羊。”对于此,官家宝心有余悸。
“哦!?”彭廷伦的笑意变得阴邪。“你知道是谁想杀我们董事长吗?”
“当时吓得魂都没了,怎么可能问?”
“长相呢?”
“长相嘛……”他阴邪的表情令他起了戒心;反正事不关己,还是少惹麻烦为妙。“不怎么记得了,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了。”
彭廷伦明显露出释怀笑容。“也许这只是别人在放话威胁,不过,还是要谢谢你。”他表现地特别亲切。“你将名片留下,公司会慎重考虑与贵公司合作的可能性,不过有个条件,别将这消息传出去。”
“一定!一定!”他留下名片,怀着期待的愉悦心情离去,正巧与慕容慈擦身而过。
“那人是……”
“哦!没什么,是来招揽保险的业务员。”
“可是刚才我听人说,那人一进来就嚷着说我爸有生命危险……”
“做保险的,哪个不是这么危言耸听的?”他安抚地揽过她的腰,体贴地问:“晚上去哪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