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半晌,明熙公主终于作了重大决定。
“昨晚的事,你别告诉别人喔。”她很困难地开口。这样,将来她才可以安心招进母亲理想中的驸马,纵然会对她的驸马有所歉疚,她也不顾了,她会好好待他、补偿他,至于萧北辰……
“当然!我不说!”萧北辰答应的很爽快。两人间的销魂乐事,他们俩知道就行了,岂能让外人分享?
“谢谢你。”
“谢什么谢?我们之间还需要谢吗?”萧北辰对她见外的语气不满,直认为是这阵子疏远的后果。他一把搂住她的腰,轻提她的下巴,端详她。“这么久不见,你的脸颊消瘦不少,腰也变细了,但愿你早日恢复原来的模样,节哀顺变。”他心疼。
明熙公主心里一阵激荡,岔开话题。
“近来宫里不太平静,皇兄现在不准我继续守着灵堂,只准每日去上一次香,还差了一队人马紧跟着……”说到这儿,她一征,坤宁宫里外,戒备比以往森严,他是怎么进来的?随之哑然失笑——他这个贼中之王岂能有愧他的名?
萧北辰跟着道:“嗯!还好近来宫里安宁些,宫外就难控制了,三王爷围困京城,整个京城物资缺乏,还有很多事我得要忙。我已经偷了不少时光来看你,往后,可就不能常常如此了。”他不舍。
自从文皇后月兑罪出狱,皇上龙心大悦,振奋起精神整顿凌乱的宫廷京师,暂时压制住谣言,并撤出宫中不少造谣及叛变者,公主及妃嫔也受到严密保护,所以萧北辰才放心出宫继续他的使命。
不像那几日,她孤身守在灵堂,他几乎没敢让她离开过自己视线,直到她住回坤宁宫。
不为名,不为利,为的是天下百姓,他的无私教人羞惭。明熙公主忙安慰道:“没关系。你忙你的,别顾忌我,我在宫里安全得很……唔……”
她极识大体的语气,彷佛不曾在乎过他们的分别,萧北辰恼怒地攫夺她的唇,将自己的心深深印上。
唇舌找回了他们久违的热情,密密相贴的身躯只差没嵌合在一起,明熙公主勉强堵绝住的情潮终于决堤,一波波泛滥至全身。
她挣开他宽广的怀抱。
“你把你的红粉知己丢在勾栏,然后来会我,她知道吗?”首先是醋酸飘香。
萧北辰轻笑出声,一点也不以为杵。她找回了属于她该有的反应,这是他乐见的。
“她不知道,也不必知道。我已经将她安全送出京去了,往后大概也难再碰面,可惜了这么一个好伙伴。”
“伙伴?”就这样?
“乡乡是个提供消息的朋友。”萧北辰郑重握住她的手道:“而你,是要与我共度一生的女人。”
她闻言心中暗喜,兀自噘着嘴埋怨:“你为什么不早说呢?我也就不必像个傻瓜一样,气呼呼一个人回到宫里来了。你以为一个人疑神疑鬼很好玩吗?”
“我也挺后悔。不想让你疑神疑鬼,反倒更容易让你疑神疑鬼;不想伤害乡乡,却不知含混其词早就伤害了乡乡。这个错误我以后不会再犯,原谅我!”他真切地恳求。
她以投怀送抱作为回答。
“答应我,一定要好好过日子,平安健康的等我回来,战乱一过去,我会回来找你,要等我喔!”他抚着她的长发,索求她的誓言。
“嗯。”她在他的怀里响应,殷殷嘱咐:“记得,你在外头偷人家的钱财就好,不可以去偷瞧人家闺女洗澡!”一想到这个可能,她就全身妒得发火。
“呵呵……”他开怀而笑,调弄她,“怎么你以前就不担心呢?”
“以前没发现你有这个癖好!”她愈想愈是气鼓鼓。
“我只想瞧你,也是你自己让我瞧的,如果你往梁上瞪我一眼,警告我,放话给我,我就会乖乖夹着尾巴走人,我不信你不知我在梁上。”他故意放出些声响暗示许多次了,谁教她硬是不理,既然她故意请他“观光”,他为什么不敢看?
想起昨晚干的蠢事,她就想钻地洞!
“如果你是个君子,就该自动回避!”她推卸责任。
苞贼谈君子?呃……好吧!梁上君子也勉强算君子的一种。
“是是是!下次不敢了!我的亲亲公主老婆。”萧北辰陪笑。
鲍主老婆?
明熙公主瞬间瘫软在他的怀里,心中甜滋滋地,反悔的情绪在体内蠢蠢欲动。
肯不肯为朝廷效忠?她愿为他向皇兄索个一官半职——她突然想这么说。
如此一来,有了匹配的地位,他们就能名正言顺在一起,不违母后的期望。
但她终究打住了。
还不了解他吗?连黎乡乡都比她清楚他。不为名、不为利、不向公主屈膝、不把皇帝当作回事、不愿受世俗拘束,他说过他的主人是天下百姓,但他无私的胸襟只愿暗里助人,她怎好意思开口要他为她沽名钓誉,求取宝名?
也许,她可以求问母亲——
说过的话好不好反悔?
嫁给这个没官职、没家世、两袖清风的草莽侠盗,还算不算是母后的好孩子?
第九章
“两皇兄已经投降,就剩皇伯父了。”明芦公主叹息,叹的不知是他们的失败,还是他们尚未完全失败。
明熙公主接口:“照这情况看来,要不了十天,棣王爷也非投降不可。”她已经许久不唤他伯父了。
寂静的宫中,嗅不到千里外的烽烟,但开战近一个月后,三王爷逐渐败退的消息,穿过重重战火,弥漫了整个京城。饱受战火之苦的百姓们,无不欢欣鼓舞地等着所谓“正义之师”的灭亡。
平静安康的日子不远了。
“乱事平了,风将军才能凯旋归来,是吧?”明芦公主俏皮地眨眨眼。
明熙公主笑骂:“鬼丫头,近来见你愈来愈油嘴滑舌,吃错了什么乐?”她是在等人,却不是等那风从虎。
明芦公主吐吐舌:“只是见姊姊许久没偷出宫,闷在坤宁宫里,也许闷得慌了,这才想到原来是冷清清的将军府里少了个人,莫怪姊姊连宫门也没兴致出了。这可是风将军的罪过喔!”
“别提他了。”牛头不对马嘴。
“那……”明芦公主悄悄道:“等乱事平了,姊姊可不可以陪我……呃,我可不可以陪姊姊出宫去,顺道上菩萨庙上香?”
“怎么突然有这念头?”明熙公主大为惊奇。
明芦公主一向胆小如鼠,要她偷偷跨出宫门,可得死拖活赖、软硬兼施,才能成功那么一回,这下她突然主动提起,怎不教人起疑?
“其实,姊姊榜样在前,作妹妹的只是有样学样嘛!”她涎笑讨好道。
“我有什么好样的可以供你学?”“宫里鬼见愁”还很有自知之明,她别教坏明芦就不错了。
“以前姊姊常告诉我,自已想要的自己争取,不要等别人帮忙,是不是?”
“唔。”明芦的怯懦不知挨了她多少骂。
“所以,小妹反复考虑许久,决定再去向菩萨许一次愿,也许……”随着双颊的飞红,明芦公主的话突然打住了。
“你要上香许愿?”明熙公主兴致来了,“‘催’菩萨快送你个如意郎君?”她斜瞄妹妹。
“姊姊!”明芦公主不依地叫道。
上回问明芦许了什么愿,她含糊许久,才说求个如意郎君,也没说谁、或者喜欢哪个样儿的,难得她敢再提。明芦的性子近来确实一点一滴在改变。
明熙公主笑嘻嘻道:“等不及想嫁了?我可没这个好榜样给你学喔!”她呢,是直接求皇兄赐婚,不成才去上香,然后再三天两头跑人家家去厮混,这种榜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