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他不想别的了,找出下毒之人才是正事,爱后的事就搁着吧。
阳廷煜独坐慈宁宫中,度过了有生以来,最孤独的一夜。
张太后人殓前,侯太妃在皇上逼问下,终于供出是她所为。
侯太妃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诉说自己的悔恨,还供出一个幕后主使人——
文皇后!
阳廷煜直认为不可能。他的爱后的确与张太后不合,却还不至于谋害她,就算爱后酷爱争权夺利,张太后又不会影响到她的后位:况且,他相信爱后的城府再深,伤天害理的事是不会做的。
“皇上如果不信,可以派人去搜搜鸾和官,说不定可以找出什么。”侯太妃抽抽噎噎地建议,一反先前倨傲模样。
在众人注目下,阳廷煜不得已,下令搜查鸾和宫。
先是搜到一个扎满了针,贴上张太后生辰八字的小草人时,阳廷煜满满的信心降了大半:直到从皇后寝室里模到一瓶箕门针,凶嫌呼之欲出时,阳廷煜整个人顿时失了主意。
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皇上,文皇后疑心张太后要害她的太子,便串通了臣妾,先下手为强。臣妾迫于文皇后婬威,这才一时胡涂,答应了替她除去张太后,可是她说过要为臣妾月兑罪,现在竟然袖手旁观,臣妾不得已才供出她来。臣妾是被逼的,请皇上明察。”
对照候太妃先前的强势,如今的弱势模样,看了的人莫不动恻隐之心。
文皇后近日嚣张而反常,原来是因为和张太后不睦……众人恍然大悟后,“文皇后是该死的妖女”传闻,便在后宫迅速传开来。
阳廷煜抱着一丝期望,希望爱后能矢口否认,没料到文彤辉不曾反驳,只模棱两可说了句话;“证物从臣妾那儿搜出来,皇上还希望臣妾说些什么?”她几乎不关痛痒。
“或许是有人栽赃?”阳廷煜满怀希望地提示。
文彤辉不及开口,侯太妃抢着大叫;“皇上!您这是不相信臣妾的话,暗示臣妾栽赃文皇后?”
阳廷煜心烦候太妃哭闹,又不能不作裁决,只好勉强下令暂时收押候太妃和他的爱后,等事情水落石出后再放她出来。
他还是不相信他的爱后真插手此事。
天牢为两位皇族娇客布置妥当,才“恭迎”她们人内。桌椅床铺是全新的,床前还有个遮挡的屏风,地上甚至铺了波斯地毯,衣服、珍宝一样不少,三餐一顿也不缺,还外加补品,阴暗的天牢内,也只有她们那一角永远光亮,狱卒特地为她们燃起烛光,一支又一支。只除了那灰暗的四壁,闷暗而少流动的空气,加上身边少了侍女有些不便外,所用的完全不输她们平日的起居。
这像坐牢吗?文彤辉坐在地毯上,屈起双腿,裙下探出一双宫鞋,右手支着下巴,左手抚着地毯。
她瞄着对面牢房内的侯太妃,端正地坐在椅子上,不失太妃高贵风范,才不像她,活像个没教养的女人。
文彤辉好笑地看着侯太妃鄙夷的嘴脸,猜测她正是作如是想。
“听说你是朝臣之女中,教养最完美的大家闺秀?原来是浪得虚名。看看你这付德行,杜你还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呢!要皇上见着了,可不知会不会叹息选了你,有辱国体!”侯太妃尖声指责她。
闻出了候太妃语气中没来由的敌意,文彤辉见招拆招。
“皇上后侮也好,不后悔也罢,偏偏本宫脑袋未落地。后冠末摘之前,还是个皇后,总算也当过皇后,不像后宫其他女人,活了一辈子也没这个命哦!”文彤辉嘴角带着讥笑,别有所指。
侯太妃陷害她,言语对她不敬,自然有原因,论位阶她是后宫之长,除了太后和皇上在她之上,候太妃见了她也要矮上一截,如今情况却不是这么回事;侯太妃似乎连上下之分也不顾了,她就看她耍什么把戏。
侯太妃拉长了脸,刚要斥责,忽然左右看了看,连忙换上笑脸,腻声道:“皇上将咱们安排在对门,却没想到咱们可以串供,是不是啊文皇后、,咱们想想如何月兑罪可好?”
“少来这套!”文彤辉哼道:“你自己玩的把戏你自己最晓得,你要唱戏给旁人听就自己去唱,关本宫屁事?少拖本宫下水!”
侯太妃那模样,像是以为皇上派了探子在一分偷听,便故意陷害她陷害得彻底。
“唉哟!文皇后啊!你怎么口出秽言呢?要让人听见可怎么得了?”侯太妃夸张尖声道。
“呵呵……皇上送我入牢之前,说过不会有人来打扰本宫,换言之不会有闲杂人等,包括探子,你省省吧!别演戏了。”文彤辉冷眼扯谎,面不改色。
侯太妃先是怔了会儿,满眼怨恨之神色,颇有破口大骂的架式。文彤辉等就是这刻!要骂就让她骂,陷害人也得有个动机,她不记得得罪过从没往来的侯太妃,要是探出来就好办事。
没料到侯太妃也非等闲之辈,收起了愤怒神色,只撇撇嘴角:“不公平!皇上告诉你却不告诉我!他偏心!”
那模样,活像在向心上人撒娇,可惜先皇已经去世了,没有她施展的余地。
文彤辉好笑道;“我是他老婆,你是他姨娘,他不偏心我,难不成还偏心你?哪?”
侯太妃拧起眉:“你说话愈来愈不像样了,当真不怕人听了去?”
“呵呵呵……”文彤辉笑着耸肩;“反正本宫名声原就愈来愈差.也不差这一回。命都要没了,还在乎什么皇后架式?这附近就咱们两个,我若说了什么,你想告状就请便,要怎么说都可以,我不陪你玩。”
“这四周是真的没人?”侯太妃质问。
“看来是如此。”文彤辉等着听她畅所欲言,要死也得当个明白鬼。
“瞧你像个没事人,一脸不痛不痒,难道真不怕死?”侯太妃探问。
“我前半辈子要什么有什么,荣华富贵享尽了,唯独没死过,何不试试?”文彤辉摊开双手。
其实,她唯一没享受过的便是“爱”,但她绝不会在对手的面前示弱。
“难道你不怕罪诛九族?”侯太妃进一步恫吓。
“皇上是个有道明君,不会滥杀无辜,更何况文丞相府又是太子外家,有了太子当免死金牌,文家除了我,不会多死一个人的。”文般辉极有把握,就算月兑不了罪,她也会力保整个文家无事。
“你好大的口气,别是心里怕得很吧?”侯太妃真想打掉文彤辉那张自信满满的脸。
“该怕的是你吧?侯太妃,你侯家无功、无位,这一牵连,九族若诛不了,父母兄弟是跑不掉的。先皇已经去了,保不了你:皇上呢,定巴不得将你碎尸万段。我撒个娇,哭个几滴眼泪说无辜,皇上多半会信。你认为情势对谁较不利?”文彤辉得意地看着面颊胀红的候太妃。
“你别想月兑罪!”侯太妃低吼;“你这个阴险的女人,跟那个姓张的女人一样,仗着后位,以为仗着娘家有权有势,又有皇上撑腰就没事了,我偏要看你死!”
姓张的女人?张太后?文彤辉眼里发光,不动声色。原来侯太妃和张太后果真有仇。
“那就来啊……”文彤辉甜笑着,像是对着情人呢喃。
就连阳廷煜没见过的风骚媚态,竟对侯太妃使上了,还真有些可惜呢!原来她也懂得这套?呵呵……文彤辉暗暗好笑。
“狐狸精,你别得意!你离死期不远了!你保不了后位太久的。”侯太妃的模样,像是将文彤辉当成了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