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一下了静默了,墙上的时钟指着十一点。我动也不敢动地杵着。只敢转眼球偷看卢永霖,谁晓得被他的视线捉着,弄得我窘态毕露,脸颊发热真是的!都怪林琪珊临去的话惹的祸!
我们像是刚打完一场仗般,松懈下来便感到阵阵疲惫,但是我们需要些时间冲节一下满腔想说的话,就这么,我和他对望着,谁也没开口。
也不知过了多久,见卢永霖仍怔坐在沙发上,我挨近他身旁也跟着坐下。
“难见到你,真的很高兴。”卢永霖突然抬起头,“不过,我快要完了,怎么办?”
“完了是什么意思?”看他的状况不太好,我实在不以为这是个好玩笑。
“很可能一文不名。”卢永霖笑得很虚弱。
我哼道:“会比我这个三流小说家惨吗?”要跟我比一文不名,他会输的很难看!
“那不一样,你是从谷底爬起的,走稳的话,只有一路往上的份,我呢,靠着家的庇荫,又站在巅峰,整天想的是不要跌下来,因为一跌下来,会摔得比任何人都重……”他笑得相当苦,像是流泄掉了所有力气:“我从来只会站在别人面前,做舒适佬,这是个人的命运,天底下原本就没有公平的事,所以,我只要坐稳这个位子,永远能站在最高的地方。”
“你看起来坐得也稳,贵公司的股票好像也一路长红,天天涨停板,怎么会完了?”我问道。
他点点头:“是啊!坐稳这个位子所花的功夫,不会比往上爬的人要少;可是,如果坐稳这个位置还需要别人帮忙,帮忙的人现在又突然决定不帮了,就像是……突然把我的椅子砍去一只脚,我除了摔得鼻青脸肿,就只能求帮忙的人别砍我的椅子,你说,够不够惨?”
“帮忙的人?你爸爸吗?”
卢永霖摇摇头:“岳家。”
我明白了,原来娶岳馨莲是不砍椅子脚的条件。我歪了歪头:“另外做一把啊!很困难吗?”
卢永霖顿了顿才道:“有风险。就算成功,要花的时间,是我过去的总和。”
“那就别外造一把喽!反正你还没老到不能动,就算失败,尝尝一文不名的滋味,很不错哩!”我笑着偎近他。
卢永霖搭上我的肩:“要是失败,你不怕跟我结婚,过苦日子?”
我抬头正视他,兀自嘴硬:“搞清楚,我可没说要嫁给你喔!”
卢永霖突然把头一转:“好漂亮的钻戒,我老弟真有眼光,很适合你。”他边说边抓起我的左手,模着我无名指上那枚戒指:“古埃及人认为爱情有血脉是由心脏直到左手,所以金刚石必须戴在新娘左手无名指上,你还想赖?”
“你以往为多少女人戴过钻戒?不是听说和你效的女人只要脸皮够厚,就可以得到一颗钻戒?”我哼道。
他把我的戒指摘下,又再帮我戴上:“我从没陪女人去买过,更没亲手为谁戴过,只有你。”
我模模戒指,在心里暗暗高兴。
“还是,我没钱你就不要我了?”卢永霖低声盘问道。
我低头玩弄着他的领带:“就算结婚,反正我是打算和未来老公分开财产的,我既不会占他多少便宜,我老公也不会被我这个穷老婆拖累多少……就算我老公一文不名,反正也不会比我差到哪里去了。”
“从来没有听过这个论调。”卢永霖纳闷道。
“现在不就听过了?”
“有必要分那么清楚吗?”他看着我。
“人格的独立,始于经济的独立,你认同这句话吗?”我永远也忘不了,独自从他天母的住处搭车回家的那一夜。
他想了会,突然笑了:“那要是我成功了,发了大财,你不就没油水可捞?”他试着诱惑我。
“你就是油水啊!”我模模他的脸颊:“又帅又体贴的油水,还有一堆女人跟我抢,用钱都不一定买得到哩!”
卢永霖被我的话给逗得吃吃笑,突然飞快地亲了我的左颊:“那如果我要宠老婆,不就没什么花招可玩?”
“那是另外一回事。你高兴怎么宠都可以,要花大把钞票,花大把的时间,都随便你,不花钱也可以,我可是来者不拒喔!?”我回吻了他的左颊,又道:“不过呢,如果要送的话麻烦你避开税。”国税局的人听到了可别抓我!
说实在的,我是满现实的,有好处可拿,当然不会推托,我要的是那份精神上的独立象征,其他的……有得商量啦!
“哈哈哈……怎么说都有你的道理。”
卢永霖看起来没有刚才那么丧了,眼睛直直勾着我,模着我今天吹整得服贴的头发,梭巡着我的脸:“你今天很漂亮喔!”他突然冒出这句话。
“平常就不漂亮了?”我斜望着他。称赞女人,最好不要只有一半。
“平常……也很漂亮,只是看不出来,不会特别注意你的脸。”
“那你平常都看哪里?”我佯装怒着。
“听你说话啊!我喜欢你胡言乱语的时候,两眼发光的样子……”说着说着,他的脸靠近了我,我顺势闭上眼睛,迎向他温暖的唇,很自然地也很习惯地拥吻。
这一刻瞬间成了永恒,世界变得无限宽广,但只存在着我和他。在我们的默契下,他轻轻地抱起我,打开了左边的那扇门。我没有太多的惊愕,攀着他的颈子,和他一同倒向内室的那张只有一个枕头的双人床……
紧紧抱着他,呼吸着空气充满他的气息,感受他熨贴着我身躯的火热体温,我跟着醺然欲醉,我在心里笑了,仅存的神智振奋着,只想着一个充满占有欲的事实——
很显然,在我倒下之前,这张床仅只有个主人。
第十章
我瞪着镜子,很仔细地打量镜中那张脸。
一头原本服贴的短发,床上滚了一回又开始不羁地向上发飙。昨晚残状未卸就睡了,想当然尔是一张可怕的大花脸,说是疯婆子也实在侮辱了疯子……
一起床,趁着卢永霖还在熟睡,我从衣橱偷了件他的衬衫,模进浴室沐浴。洗完澡后照镜子,差点没把自己吓昏,赶紧把嘴里的泡泡吐掉,火速漱口洗脸。管他只有一支牙刷一条毛巾,这个模样要是让卢永霖看到了,不吓坏才怪!
很奇怪,平常我可是日上三竿才起床,今天起床时竟然不过六点半,我以为应该睡得更久哩!
再次看看镜中人。嗯!整齐多了,虽然穿着过于宽大的衬衫有点不伦不类,总算不至于吓坏人。打开门,便见卢永霖端坐在床上,目光迥迥地看着我,再三打量我身上的衬衫,还有……我的腿。那双看不出惺松的困意的眼睛,瞧得我浑身不自在。他起的也挺早的。
“早啊!”我朝他打个招呼。
“早。”他笑。
不晓得是不是我的错觉,他那双眼睛,在清晨时显得格外漆黑闪亮。
“你洗完澡了?”跟着他跳下床,随便套件外衣,经过我身旁时,他揽住我,声音有些沙:“我也来洗个澡,等我喔!”
“嗯!”我心陡地跳了一下,点点头。原本我就没打算立刻离开,等着和他一起吃早餐,是个不错的主意。
拾起散乱一地的衣服,无可避免地忆起昨晚的事,我在痴傻呆笑间穿妥衣服,再把棉被给叠好。
“雅雁!”卢永霖洗的还满快的,没一会儿便愉悦的从浴室里走出来,身上只围了条浴巾,一见着我,他突然定住了不动。
“嗯!”他的模样有点奇怪?不过……很养眼。
“不是叫你等我吗?”他看起来有点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