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世而独立的天台上,落霞景致醉人,我们同时忘了自己的声音。
“这里是哪里?”当我想起自己原来还可以说说话,不知是多久以后的事。
“我天母的住处,你是第一个女客人。”他模着我的脸颊。
我推掉他的手:“少来,你这种行为应该不少吧?等会儿不要让我发觉留有不该留的东西。”我斜睨着他。
“没有,这处真的没有别的女人没有来过,就连我妈都没来过。”他又来手又揽上我的腰:“还有,我的凯迪拉克自从让你的盖了章之后,就不曾载过别的女客了。”
“哦!”说实在的我不太相信,他八成是说着让我高兴的。
“还有个东西也让你盖个章。”他的眼睛在夕阳余晕中闪着红色的火焰,似笑非笑的嘴角漾出惯有的邪魅微笑。
“什么东西?啊……”
我在惊愕中发觉自己已腾空,卢永霖抱着我走入阁楼房间里,将我放置在床上。
“这里,我的床也让你盖个章。”他在我耳边呢喃。
难抑一股战栗与羞涩爬上心头,他想做什么?
“今天晚上,留下来。”他的笑容不见了。
“不要。”我的声音虽小,但是很清楚。
“嗯?”他皱起眉。
“我说不要。”我站起身,才刚走一步,又被他从身后环抱住。
“你确定?”他的声音邪的可恶。
我心里有着不解的怒气:“卢永霖,放开我,我说‘不’就是‘不’!别跟我说些女人说‘NO’就等于‘YES’的屁话,如果你不曾被拒绝过,从现在起,你最好把这个经验牢牢记住。”
我一口气拒绝到底。理智有时是扼杀浪漫的凶手,但也是阻止错误的良丹。
卢永霖松开了我,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包烟,抽了根点燃,无言地坐倒床上。
在我印象中,卢永霖是没有烟瘾的,我不曾闻到他身上带过烟味,连男人常用的古龙水和发油也没闻到过,他给我的印象是清淡的,气味是清新干净的,如今他吐着烟圈,眼神迷离而深奥,眉头紧皱,不论是轻松愉快或者是邪魅的笑全都不见了,这是我认识的卢永霖吗?
“你今天很奇怪,有什么心事吗?”我平缓地问。
“没什么心事,只是需要一个女人。”他嘲讽的又吐了口烟圈,姿态慵懒。
我的面色沉了下来,连关心他都懒得问了。今天的卢永霖是我不曾见过的,也是难以让我接受的,如果他持续是这副德行,我无权干涉,但是可以选择远离。
“那我该回家了。也许几个小时内,你可以找到另一个女人来替补,我不妨碍你,再见。”我气的不想再多看他一眼,转身便要离开。
“等等,雅雁,我送你回去。”卢永霖的声音不再漫不经心,急切地想追上我。
我回头,朝他摇摇头:“你不用送我了,你让我觉得很陌生,多待在你身边一刻,我觉得多一分危险,很遗憾,你给我的安全感,没了。”我抱持着与他分手的准备,将心中的话一次吐出。
他没有立刻出声,我继续走着,下电梯前,才隐隐听到他的声音:“你知道路吗?要怎么回去?”
不论用什么方法回去,都比让他跟着来得安全,我头也不回地出了社区,在叉路口犹豫着,选择了下坡的路,走着、走着,模模口袋,想掏出钱包,却模了个空。
我愣住了。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习惯以他的车代步?只要有他在,我吃他的、坐他的,习惯连钱包也不带就出门?我除了依赖着他的体贴与照顾,渐渐将心交付予他之外,一切花费也全看他的帐,他支配着我的双腿、我的肚子,还让我幸福的连荷包也废了?
将心交给他,真的会让我幸福的连独立的人格也抛去了?
看情形,我得有心理准备,习惯从不再有他的生活中,找回自己。
走了长长一段路,终于来到一处圆环,看见公共汽车的影子。
没有钱包,不能坐计程车,我绝望地掏掏牛仔裤四个口袋,当模到了数个硬硬的铜板时,不禁又惊又喜。
偶尔我也会塞几个铜板在裤口袋里,今天却成了我的救命符。我在昏暗的灯光下找着一个个站牌,找到了回家的路,心定了。
跳上车,坐上了最前排的位置,有种心安的感觉,心安的让我觉得心痛,心痛为何要远离他才会感觉心安。我无意识地随着公车摇晃,我看着车窗外,来往的车辆穿行着,我视而不见。
但是,公车右前方的后照镜里,那辆紧追而至的凯迪拉克,我不能视而不见!那车牌……是他!
为什么?他还追来做什么?他依恋的是什么?
到家了,我头也不回地迅速下车,直奔入小巷,唯恐他跟上来,我冲进门内便上锁,不开灯,任性地宁愿室内漆黑一片。
我走到窗边掀起窗帘的一角,见到他和他的车子孤立在夜色中,正朝我的窗口望着。
我还是没开灯,怕一开灯,他会来敲我的门。
他坐立不安地看了半个小时,拿起行动电话。糟了!
丙然,我房内的电话响了,刺耳的电话声空前的讨人厌。
我犹豫着,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电话停了,他却没有离开的意思。为什么?他为什么不肯走?
莫名地,今天不想再与他碰面,我期待着他离去,他却抱持着我难以理解的坚持,仍然留在原地,我气极了。
忿忿拿起电话,我终于拨了他的行动电话号码。
“喂?”他的声音相当急切。
“你走吧!我今天不想再看到你。”我冷冷道。
“把灯打开,我要确定你到家了。”这是他的目的?
我依言开了灯。“可以了吧?”
他停顿了一下,“不要忘了我留在你冰箱里的东西,记得热来吃,别吃泡面。”没有道歉,温柔而略带霸道的关心,这是我所熟悉的卢永霖。
我咬着唇,心跳了一下,没有开口。
“晚安。”他说。这是让我心安的声音。
“……晚安。”我收了线。
走至窗边,正来得及看见他驾车离开,我的泪水被飞速离去的凯迪拉克给牵引出来。然后,我扑上床,试图将所有不安,用泪水排遣而出。
不安?心安?陌生?熟悉?心情的大锅菜,炒着我对他所有疑虑,火候正旺,五味杂全。
第六章
十月的高雄,热的跟七八月的台北一样,逼得人想造反!
走出小佰机场,阳光劈头直射,蠢蠢欲动地想谋杀我。我这只台北来的弱鸡连十月的台北阳光都能晒晕,自然有所准备,连忙从背包里挖出一把万年晴雨两用伞。
“呼呼……台北的土人到了高雄也变成淑女罗!”
衍灵的声音传过来。我呵呵傻笑以对,随她爱怎么笑都可以,只要记得晚上带我去六合夜市吃排骨酥面就行了,这是来到高雄后的一个小小期待,不是怎么重口月复之欲的我,难得的一个小小期待。
“可惜啊!淑女拿这种缺了一角的破伞,变成了俗女了啊,你要扮淑女,好歹也彻底一点嘛……”她迎上前一步又补上一句。
“用了两年嘛!”
“临时通知我要来,害我昨天晚上没睡好。今早又要接机,晚上可能要早早上床补眠了。”衍灵掩口打了个呵欠。
“啊?排骨酥面……”泡汤了?我垮下一张诤媚脸。
“哈哈哈!被我骗了,昨天我刚交稿,接了你的电话就睡了,睡的可甜了,今天晚上当然可以带你去吃排骨酥面……喟!不要流口水,好难看!”衍灵皱起眉故作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