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少?"她没听错吧?江老大的眼球子要迸出来了,楼老四没胆再说一遍,似眼神向其他人求援,纪老三和王老六小心翼翼地复述。
江老大豁然起身,"他在哪儿?"
'在外头。"众人齐道。
江老大吸口气问道:"他——有没有说姓什么叫什么。"挫刀握在手上,捏得紧紧的,指节泛白。
"他说姓石,还有婚约信物为证。"王老六道。
"什么信物?",江老大的声音有点急促。
老大的态度有点奇怪,难道这未婚夫是真的?众人一齐望向最沉默的冯老二。他是在场唯一读过几天书的人。
冯老二众望所归,缓缓吟道:"功盖三分国,名成八阵图。江流石不转,遗恨失吞吴。"他说:"信物就是这-首"八阵图""。
才念完,"咻"地一声,江老大手中的挫刀飞射而出,擦过冯老二的髻角,直直嵌人墙壁中,跟着,所有同声惊呼。
冯老二模着发热的髻角,不由得全身冒了冷汗。
"去他爹的!"说我不在!江老大发狂似的大叫,愤然转身往内厅冲去;似乎不打算引他人内,也不打算出去见他。
众人见了从未失控的老大,慌乱得发了颤,心想:老大反应这么激烈,这位,"未婚夫"应该不是冒牌的
了,但老大一听说他人在门外,倏地便没了影子!似乎是挺讨厌他的,要赶他走么?
众人面面相觑,也不知该不该去招呼他,准也没敢决定。
至于门外的男人,就让他去等好了?按理说。他都能等到老大快满二十六才上门提亲,还有什么不能等的?
第二章
"死小子,你真笨啊!手脚这么侵,我都爬到顶了,你还在原地磨蹭!"穿着男装的小女,孩站在树.梢上挥手,朝地上的小男孩耀武扬威。"我姓石,不是死小子!"站在地上的个男孩几自不服气,气鼓鼓瞪着树上的小女孩,束手无策。小女孩得意地拍手唱着:"死小于,乌龟孙,哪里,笨又蠢,将来老婆跟人跑,追也追不到!哈哈!"才十岁的她,已经懂得如何打击男人的自尊,长大一定是个祸水。
"小江,你怎么可以…"小男孩急得要哭出来,我要告诉爹爹,说你将来要跟人跑——""是你老婆跟人跑,关我何事?"小女孩睁着圆眼。
"爹爹刚刚才说,我们打从娘胎里就指月复为婚,你再过八年就是我老婆了,我不准你跟人跑。"小男孩大叫。小孩子不懂情爱,只依稀知道,老婆跟人跑了是件极不名誉的事,说什么也不可以让这事发生。"什么?你你你——"意气风发放小女孩结了巴。
"怎么可能?——我不要!我不要当你老婆!呜——我要告诉爹爹!呜——"她越想越不甘,索性大哭起来。终于占了些上风,小男孩有些得意,幸灾乐祸道:"来不及了!爹说我们以'八阵图'当信物,有了婚约,这辈子我只能娶你一个,不能娶小老婆,你也只能嫁我,改不得的。"只是,对于自己被嫌弃,他也心有不甘。他哪一点不好?"'八阵图'是个什么东西?"小女孩停下了泪,好奇道。小孩毕竟是小孩,听见新鲜的,就轻易转移了注意。"我也不知道,爹说等我开始念书就知道了"小男孩老实道-小女孩得不到答案,越想越委屈。抹抹眼泪大喊:"你打弹子不如我,打架也输我,不会游泳,不会抓蛐蛐儿,现在连爬树也不会,你好差劲,'我不要嫁你!"小男孩被说得满脸通红,好脾气的他,任她欺负了许久,终于也忍不住生了气,"就算差劲,你还是要嫁!江老伯跟我爹爹已经说定了,等我们满十八岁;就要成亲的,你不可以嫌弃我!""呜哇——我不要——"
小女孩闻言,更是变本加厉的哀号,哭天抢地,如丧期妣,那万分不情愿的模样,令小男孩更是郁结,嫁给他真有这么不好?他真有这么差劲?小女孩的眼泪没让他退缩,反倒激起小男孩心中的一口气。不行!他发誓一定要娶到她!一定要她心甘情愿地嫁他!不可以让她看不起!
在小女孩心中,只知道若要嫁给什么都不会的小男是件很没面子又很无聊的事情,她的将来一定会像下地狱,喔!谁采救救她?她爹是始作涌者。不可能帮她的,那么——
求人不如求己!小女孩心念一转,做了重大的决定她虽然不算是个乖孩子;但还不够坏;从现在起,当坏小孩!长大要当坏女人!听说不守妇道的坏女人,没人要娶,她决定不守妇道!
不知天高地道的两个孩子,不知婚姻的真实意义,她不会猜到当时"未来伴侣"的心思。小小的年小男孩为争一口气,小女孩分了逃避;从十岁起,各自为了同一纸婚约而奋斗:一个只求达成,一个以粉碎目的,所持的理由,不过是儿时幼稚的决定,让好好的一桩姻缘,有了个极差的开始和崎岖的未来。甚至有可能无疾而终。满十八岁那年,小男孩没出现,如今,迟了二十五年了,他竟找上门来?什么意思!万籁惧静,万物沉息。
流水穿过小桥,音韵沉然天籁,声声催人眠。
风是万物中最不安分的,它拍打着枝叶,还嫌不够,索性吹在江老大脸上,吹得她睁开了眼睛。她又瞧了瞧四周——好个清静凉夏,本该是一觉到天明,可恨啊!她只能怨自己没那好命,连一点准备也没有就此流浪江湖,有家归不得。都是那该死的石小子,最好别让她遇上,否则——哼——哼!江老大阴狠地揣测着各种害人的手段,都是他!从没人知道的婚约和几乎忘了儿时的情景。这回全部因那小子莫名其妙地冒出来而浮上台面。不只如此,竟还趁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不要脸地混进她梦里来,扰她安眠,越想越可恶!况且,这么多年了,他该出现时没出现,是他先毁婚在先,为何偏又挑上她即将二十六岁,正拍手庆贺,以为已成功的摆月兑婚姻噩梦的此刻,才找上门来?
他又是怎么找到她的?
江老大拍拍身上的草屑和泥土,站起身来。
她一听说石小子冒了出来,便头也不回的拔腿就跑,包袱也没收拾,连赶了一日一夜的路,没得好吃好睡,就怕后有追兵,怕那石小子不放过她,随后追上来。总算可以停下来喘口气,想想凭她不只两把子的功夫和脚程,那身子薄弱的石小子大概也追她不着,就狠下心来打个盹,可怜她天还没有亮就已清醒觉也没睡多久远,真命苦!其实她可以厚着脸皮,死皮赖脸地将婚约推拖掉,反正她爹已经不在人世了,死无对证,偏偏她混江湖的很久了,最讲"信"字,石小子提出(或说出)信物,她就不能当面耍赖。虽不能当面耍赖,但既然没正面碰头,她就干脆卯起劲逃个彻底!说来说去她还是消极地背弃了婚约,不过打死她也不会承认就是。'或者她可以私心期望石小于会答应取消婚约,像她这样一个年逾二十五,不怎么温柔婉约,不懂三从四德,混江湖、开赌场的女混混头子,正常一点的男人应该没一个会想娶她的。他大可毁婚,另娶个年轻貌美。贤良淑德的女子,从此他走他的阳关道,她过她的独木桥,老死不相往来,岂不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