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从今天起终于能在一起了。”上官君骅声音急切又不掩欣喜。这是他盼了许久的。
这样的幸福,够吗?或者,她连这么一点点幸福都不该拥有?蔚云望着上官君骅俊秀的脸,竟失去以往的熟悉与热度。
“你好像不怎么高兴?”上官君骅试探道。
“我没有真实感。”
“是吗?”
上官君骅为这个答案不满。他捧着蔚云脸蛋的手,转而托起她的下巴,并缓缓逼近她的脸,吻上她的朱唇。
是梦?是幻?不真实感更加强烈。蔚云没有挣扎,没有喜悦,心像是破了个洞般难补。她的脑中浮起那个噩梦,颤抖着极力勉强自己不挣扎。
这该是她自两年前初识他以来,便萦绕于梦中的心愿,此时此地竟令她更感空虚……恐惧……
上官君骅缓而温柔的吻着,用无言的行动倾诉相思,细长而绵密,许久才离开她的唇。
“向爹娘坦白你的身分,让他们答应我们结为夫妻,怎样?我受不了你没名没份的在我身边!”上官君骅的语气炽烈而灼热。原本以为有耐性可以等到说服爹娘,这一吻像是点了火,烧掉他的耐性,引爆他的热情。
这个问题他们一直不敢碰,上官君骅终于忍不住了。
孰料,蔚云变了脸。
“我该怎么解释我们相识经过?把钟清流的故事加进来吗?”蔚云冷冷道。钟清流是两人心中永久的痛,更是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
上官君骅的热情被浇熄了大半。
“我既然有“江南第一才女”的美名,上官大人必定会想尽办法考我,我过得了他那关吗?当然可以推说我名过其实,但这么一来又有几分说服力?”这是蔚云自卑的源头,也是刘家的最高机密,见不得光的内幕。
上官君骅心凉了。
“还有,为什么我不肯回到苏州等你聘娶,便厚颜无耻地直接住进上官家,还隐瞒身廾,这又是何故?”钟家的人正在搜寻蔚云,刘家的案子也未结,不知多少人在找她,她有不得不躲的苦衷。
上官君骅感到背脊似乎结了冰。
一切的棘手难题,被蔚云狠狠地挑了出来,藉以打击沉醉在美梦中的上官君骅。怪不得她,当初天真烂漫的少女经过重重磨难之后,从胆大妄为的初生之犊转变为怯懦多疑的小熬人,想不深思熟虑也难!
说实话,完了!想圆谎,难了!
这些难解的问题、是她隐瞒身分的原因。上官君骅大略知道她有这些顾忌,只是一时被恋火冲昏了头,月兑口而出后就后悔了。
“是我太冲动了。对不起。”
他的道歉反倒让蔚云歉疚。
“别说了,暂时就……这样吧!”蔚云淡淡地带过尴尬。“天色已晚,我回房了。”娇小的身影无所眷顾地离去,消失在夜色中。
一年之后单独相处的第一个夜晚,竟是以这种结果收场,实在不是年前自信满满的上官君骅所能预料的。
今后他们之间又将有何变数?
★★★
想当年,其实不过也只有两年前,蔚云似乎还是个人事不知的冒失姑娘,在刘家受尽宠爱,无忧无虑,然而这一切都已远离她而去。
外在事物狂烈的冲击,内心也跟着颠沛流离。猜忌、多疑、害怕、犹豫、胆小……都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境,逼得她连心都变了。
她还爱上官君骅吗?爱到深处尽头,竟是无情的反面,敌不过现实的考验。蔚云迟疑了。
“你就是我三弟带回来的云儿姑娘?”一个冒失的声音打断她的沉思。
侍郎府的长廊,出现了不速之客挡住她的去路。那人身影一出现,像是银白的发光体照亮了四周,强大的存在感使得曲折宽敞的长廊也突然变得狭窄了。
“公子是?”
“我是君骅的二哥,上官重星这厢有礼了。”他嘻皮笑脸地一揖。
“我同大哥上冀北,一去便是一年多,没想到一回来,就听说我三弟身边多了个美人,等不及想来看看。君骅的眼光还真不是普通的挑啊!”
蔚云的柳眉皱了起来。轻浮的男人,少惹为妙。
“见过二公子。”她安分地回礼,肚里想的是狠扁这男人一顿。
“不必不必。我那八风不动的三弟好不容易有钟爱的姑娘,也该是我未来弟妹,不必行此大礼。”他不将她当作下人,稍稍唤起蔚云的好感。
“二公子客气,这是云儿的本分。”神色稍缓。
“也难怪他一块死人木头竟然会为你所动。我要是在路途上能结识你这样的姑娘,家里的老婆小妾大概就不再看一眼了。姑娘真是风华绝代,在下好生仰慕。”又是油腔滑调的一揖。
罢起的好感马上又没了。这马屁拍的真恶心,蔚云差点呕死,干脆转身离去。
上官重星假装没看到她的嫌恶,“听说我爹娘不肯让你们拜堂成亲?”劈头便是这个尖锐话题。
“奴婢不敢妄想。”脚步停了下来。
“那个女人不想要名份?你就算妄想也是情有可原。”上官重星是真小人的代表。
“无所谓。”蔚云心灰意懒回过头来。
“嘿!就算你不敢想,我那死心眼的三弟也非娶你不可。”上官重星一副极有把握的模样,“别看君骅平常温软良善,一执拗起来八头牛都拉不动。听说还订了什么一年之约、三年之约的,照我看来,就算是百年之约,牛脾气三弟也不会变的,倒是你……”他忽然神秘兮兮地对着她挤眉弄眼。
蔚云皱起眉头,神色不悦,假装无事地四处浏览。虽然她很想知道下文。
上官重星眼见自己魅力无效,引不起她的注意,有点挫折感。“你是真的无所谓?”他不敢相信蔚云对上官家三媳妇的地位没兴趣。看来不但如此,连带对他这个旷世美男也没什么胃口的样子。
他已娶妻生子,并有小妾数名,却还是风流花心,年年纳新妾。自命不凡的孔雀自然见不得人无视他的美丽羽毛,纵然眼前人是他未来弟媳,炫耀一下羽毛也好。
“二公子认为我该“有所谓”?为了侍郎府三少夫人的地位和荣华富贵吗?”这个平淡无奇的虚名,恐怕还及不上极有可能流芳百世的“江南第一才女”盛名,以及她——实际上是小莫——的创举“隔帘选婿”。论虚名?她的桂冠已有千斤重,论荣华富贵?苏州知府可也不差啊!
“想要这个头衔也是很正常的。除非你是圣人,再不就是坐拥名利许久,看淡了。”上官重星随口道。
很聪明的男人,虽然有脑子,可惜轻浮了点。蔚云打量他与上官君骅有三分神似但玩世不恭的俊美面孔。
“也可能有别的原因吧?知道自己命贱,安于现状,又没半点向上之心,懒得追求名利。二公子相信吗?”心灰意懒是她目前的心情写照,再加上她自幼便身负无上名利,看淡了。上官重星说对了一半。
“别被我爹娘的手段唬住了。”上官重星看穿了他那官场上长袖善舞的狐狸老爹的把戏。“他们动摇不了我三弟,便想朝你这个弱女子下手,你要是就这么投降,不就称了他们的心意?别枉费君骅的痴心。”轻浮的语调转变为恳切的劝解。
蔚云不解地看着他,“为什么告诉我这些?”难道他不认为自己登上三少夫人之位会污蔑上官家清名?
“只是想让我那圣人老弟欠我个人情,没什么。”上官重星得意地笑笑,缓了缓,又道:“不过,劝你小心点,我爹娘那关不好过,我大哥那关更麻烦。尤其你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