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轻吹着淡蓝衣袂,纠结的长发掩蓋住半边的脸,单薄的衣裳下,双肩微微顫动,水袖遮着另一边的脸。
咦?她似乎在哭泣,她是谁?倪夙潮满月复疑问。
这时间这地方不应有人,更何況是个单身女子。
看她披头散发、衣衫不整,难道是烟花女子?可是看来楚楚可怜、月兑俗优雅,毫无媚态可言。不像!
蓝衫是质地上好的亚麻轻纱所染,服色简单但是高贵,不会是一般小户出身的女子。难这会是刘小姐?
看她双手空空,显然是住在附近。可是官家千金怎会三更半夜在野外游荡?
他看女子渐渐行近,未免惊吓她,便闪身人树林之內。
★★★
小莫一路掩面飞奔至此,泪水決堤地扑簌而下。
等待多年的梦幻徹底粉碎了,怎不叫她伤心?该是她咎由自取吧,明知少爷用情不专,一缕芳心却紧紧系在他的身上,结果却连尊严都丧失殆尽。
怨谁呢?所托非人,自己的错!她自认眼光独到,老爷、小姐也这么以为,所以放心地让她帮蔚云选婿;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因为爱而蒙蔽了眼睛,先为自己选错了对象。
早该看出来他只是对自己的身体有兴趣,一朝她美貌不在,拿什么留住他?眼前她犹青春貌美,他就案她如敝屣了,来日呢?
小莫伸出水袖轻轻拭掉眼泪,狂奔了一段路,狠狠哭过一阵,波瀾洶湧的心境也渐渐平息了。
这个林子是她最爱的。每当少爷儿她或他心中不如意时,杭会半夜狂奔至此,吹吹风,吹去心中不快。这个林子对她来说意义非凡,是她疗伤所在。
夜很深了,林中寂静无人。这个解她心事的林子伴她多年,吞噬掉她许多伤悲情事;既然与少爷情断义绝,这个林子她就不该再来了。夜半至此被人看到了总是不好。
今晚就当是告别过去的最后一晚吧,小莫心想,仔细地把林子看过,以后不再来了。
她伸手开始解下腰带,原本不整的衣衫竟因此散了开来,前襟露出一大片雪肤及白色褻衣,但她只把注意力放在腰带,用力向树枝上一拋……“千万不可!”左方突然冒出了一男子声音。
倪夙潮终于忍不住现身了。从刚才到现在,他无一刻不是瞪大双眼,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女子,做出一切令他瞠目结舌的事。
他先是惊艳。自己不是没见过世面,但这张绝色容颜仍撼动了他的神经。这是他活了二十三个年头所见过最美的女子,矇朧柔和的夜光为她添上几分不真实感,彷彿树之精、林中仙。
授着是看她解腰带。他自詡还算君子,本应别过头去不去看她胸前肌肤,但是又想知道她接下来会做出怎样的事,才……他发誓不是故意的。虽然美人的雪肤令他心跳急促。
当她将腰带拋上树枝时,他终于忍不住了。
“凡事都有解決之道,千万不要寻短!”他冲上前去,一把抢过小莫的腰带。
小莫愕然。随即戒心骤起,连连倒退。
“你是谁?”她喝问。完了,今晚怎会有人?
第二章
小莫一出声,倪夙潮立到肯定她就是刘蔚云。
“姑娘不会不认得我吧?几个时辰前,你我才隔着帘子会过呢,难道你这么快就忘了?”倪夙潮步步进逼,踏得脚下的乱草窸窣作响。而此刻他的心情像是发现了举世无双的珍宝,兴奋莫名。
“你……你是倪公子?!”小莫道下看清来人容貌,意识到衣衫不整,又羞又惊,忙将松散开来的衣襟扣好,汗水涔涔而下,心中奇怪对方如何认出她。
还好通红的脸颊被不怎么明亮的月光吸去,掩蓋住她面色的潮红,武裝了她的勇气。
“你的声音听过一次便永生难忘,只要你再度开口,我就有把握可以认出你来。”他看出她的疑惑主动回答,还在心里加上一句:见过你一面更是印象深刻,至死方休……
“你的记性还其不错,可惜我就得花好半天的工夫仔细再想想,才能记起你是谁。真是对不起了,请原谅我不怎么高明的记性。”小莫故意说道。
这么说话是很失礼的,有谁会高兴别人认不出自己还这样惺惺作态的道歉,道分明是故意激怒对方。小莫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向知书达礼的她,今天居然讲话这么不客气,她下意识想到,也许是因为对方刚才督经看到她那么无助的模样,和狼狈不整的衣衫,让她觉得又愤怒又羞愧,好像有了什么把柄在对方手上,所以才会这么挂制不住自己。
“不会不会,当然不会生气。刘姑娘你这两个月来,不知接见了多少王孙公子,听了多少男人的声音,区区在下的声音又不是天籟,长的也不是賽潘安,你会忘记我当然不奇怪了。”倪夙潮不慍不火地回话,看不出一丝怒气,可是语气就像是小莫已经跟许多男人上过床一样,酸溜溜的。
小莫哪会听不出他话中嘲讽之意?她仔细看看倪夙潮的脸,长相与潘安其实相去不远,声音也是温和好听的中音,绝对看了一眼就令人难以忘怀,可是她偏偏说出了违背良心的话。这个男人有一股合她说不出的复杂情错,使她对他充满戒心。
“是啊,见识过不少的男人,我实在很难对任何一个有什么深刻的印象。倪公子你千万不要难过喔。”小莫摆出一副很抱歉的样子,可恶的令倪夙潮气结。
“不会不会,当然不会难过。不过刚才倒是看到你很难过的样子,竟然还要上吊自杀,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倪夙潮跟她谈论了一阵子,知道她不是性好逃避的女子,可能不是想死,应该是自已误会了。舌剑唇枪之际,一宜落居下风的他就把这事搬了出来,他知道这样高傚的女子是不喜欢被瞧见自己软弱模样的。
丙然,这话一说出,小莫脸色立刻大变。她痛恨他看出她的软弱,竟然还拿这件事来嘲笑她,心中怒火熊熊,用肃杀的声音道!
“我不是寻死,只不过想爬上树看看罢了,我常常这么做,有什么好大惊小敝?快把腰带还我!”小莫一把抢回腰带,转身整理衣衫。小莫抵死不肯承认,更不想解释她刚才为什么流泪。
用腰带爬树?倪夙潮还真想亲眼看看怎么爬。他好笑的看着她的修长纤瘦的背影,心里波涛洶湧,为了能见到她而高兴万分。这个闻名天下的江南第一才女,还真是处处与众不同啊,他对她越来越有兴趣了。
“方才有何伤心事呢?说出来在下或许可以帮个忙。”倪夙潮一改刚才嘲讽的态度,轻柔地道。他忘不了刚刚她落泪的样子,那令他心腸纠给,隐隐作痛。
“没什么事伤心,只不过我肚子饿了,厨房又没东西可吃,饿得受不了,才哭着到处找吃的,你要想帮我,就请你给我两个饅头。”小莫胡说八道。公子给她的伤痛,她不想再提,尤其是不想对这个倪夙潮提。
这……这分明是胡扯。倪夙潮忍笑:“那么可以告诉我……你怎么会跑到这种偏僻的地方找吃的?”倪夙潮紧追不捨。他当然不相情这个歪理。
“肚子饿得迷了路,而且不晓得该选哪个男人,心烦不已,就莫名其妙跑到这了。你呢?”小莫扬扬眉道。她全身警戒,全力掩蓋她到这个地方来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