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那副饿坏了的样子,张海弦将自己的盘子推到他面前,“给你。”
“妳不吃?”见她才吃了两片就让给他,韩浩翔立即道:“我可以找其它东西吃。”
“没关系,我吃饱了。”以面纸拭唇,张海弦转身回厨房,稍作收拾。
“谢谢。”韩浩翔也下客气,一下子就清光她盘里的松饼。“妳等会会待在家里吗?”
“不。”她才不要跟一群疯男人相处在一起。“我要去博克伦医生那里做复健。”
尽避博克伦医生没有办法治好她的脚伤,但球队医疗室完善的设备对她还是有相当的帮助。
见她已振作起来,知道自己的安慰奏效,韩浩翔心里一阵欣慰。“我可以载妳过去。”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她冷冷一笑,“但我还想多活几年。”
“妳是什么意思?我开车的技术很好。”他不满地抗议。
“省省吧!”张海弦提起背包,撑着拐杖离开,“我走了,别忘记洗碗,再见。”
望着已完全恢复精神的张海弦,韩浩翔唇边浮现一抹笑容。从加拿大回来后,他俩都极有默契地绝口不提当日之事,但她能恢复以往的模样令他十分庆幸当时坚持带她回家的决定。
目送她离开后,他听话地将盘子洗干净,然后再也支持不住,跑到客房,舒服地躺在大床上,才闭上眼睛便沉沉睡去。
韩浩翔是在一串电话铃声中醒来的。
瞥了一眼时针搭在7字上的时钟,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睡了快十个小时,黑暗的房间内,除了电话声外,就只有雨水拍打窗子的滴答声。
电话响了半晌仍没有人接,韩浩翔知道三叶弦太郎一定是还在睡,便径自替他接起电话,“喂?”
“弦太郎?”女音夹着一阵沙沙的杂音自话筒里传出。
“不,我是韩浩翔。”打了个呵欠,他尚未完全开声,“弦太郎还在睡觉,请问哪位找?”
“可恶……”
“海弦?”认出那道咒骂声,韩浩翔微愕,“表妹大人,是妳吗?”
“对啦,你帮我去把他叫醒。”
“妳还在外头?”她的语气焦急夹杂着许多杂音,韩浩翔抬眼望向窗外那倾盆似的暴雨,胸口一紧,所有睡意都跑光了。“外面雨很大,妳在哪里?怎么还不回来?”
“啧!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张海弦懊恼地低咒。
“发生什么事?”
“我……我的拐杖断了,现在回不去。”雨水把地上的积雪冲刷得又湿又滑,她失去平衡摔在地上,硬生生把拐杖折断。“你快点叫弦太郎来啦!”
“妳现在在哪里?”他的心跳因她的话而几乎停下,手忙脚乱地套穿着之前随手丢在地上的上衣,急声问道。
“我在附近的公园……就是有网球场的那个……”张海弦冷得连声音都有点颤抖。“你赶快叫弦太郎来。”
“妳先找个地方躲雨,我马上过去!”他挂断电话,抄起一柄雨伞与外套,以最快的速度冲出门。
大雨加上地上的积雪让他根本开不了车,只好全速奔跑,顾不得那滂沱的大雨拍打在自己身上,满心都是担忧。
当韩浩翔来到公园里的网球场,一眼就看到坐在大树下避雨的娇小身影,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是干爽的,头发甚至在滴着水。
无助地坐在树下的张海弦,就像只迷途的小猫般,他只觉心一紧。
“海弦!”韩浩翔蹲到她身前,将外套披在她身上,见她脸色苍白地颤抖着,他关切地问:“妳没事吧?”
急切的探间伴着温暖的外套落在身上,张海弦抬起头看去,万万没有想到看到的竟是他。
“怎么是你?弦太郎呢?”
“他还在睡。”为了不让雨水继续淋到她身上,他将雨伞卡在树干上,接着伸手拆开她脚上的固定架。
冷得手脚不听使唤,她连反抗的能力也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他月兑下她脚上的铁架。“你干嘛?”
“带妳回家。”不理会她的抗议,韩浩翔仔细检视着被沾湿的绷带,“还好伤口没有沾到水。”
虽然很明白他是出于一片好意,但是他这么做还是让张海弦非常尴尬。
“你……”
“别说话了。”将固定架塞进她手里,韩浩翔转身微微蹲了下去,向后头湿透了的人儿道:“上来。”
“啊?”
“快点!”他不耐烦地催促。
“我自己可以走。”被看到这样狼狈的自己已够丢脸了,她实在不想要依靠他。
韩浩翔听了脸一沉,被她的固执惹怒,他阴鸷地道:“连声音都抖成这样,妳为什么还要逞强?”
这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为什么她还要这么见外?有时他真恨她这种该死的坚持,尤其当对象是他!
望着那张难得失去笑容的俊容,张海弦没来由的胸口一紧,居然觉得愧疚……
她是怎么了?她向来就是这样子,不喜欢别人帮忙,也懒得理会他人的感受,但为什么会在看见他那样的表情后,心情这么的沉重,胸口被压得几乎透不过气来?
为什么独独对他的关心她无法视而不见?为什么她伪装的坚强总是被他一戳就破?她不明白,不明白他对她的影响为何会如此之深?
凝视着他那坚决的眼神,亦知道自己实在没有办法行走,张海弦就算再不甘愿,还是伸手圈住他的脖子,趴在他的背上,任他背着她往前走。
一路上,他虽然没有说话,但张海弦清楚的感受到他冷冷的怒意,同时也没有忽略那沉重的喘息声,以及那一头被雨水打湿的发。
他一定是担心她而全速奔来。
这个念头在她的心底带来一阵没来由的暖意,喉头像是梗着什么东西似的,“你在生气?”
“没有。”他回答,声音闷闷的。
“骗人。”她轻哼。
“妳那样子任谁看了也会不高兴。”
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她多少也能猜到他现在一定不是在笑,又听他问:“脚会痛吗?”
“还好。”见他所定的方向与平常不一样,张海弦疑惑地皱眉,“我们不是回家吗?”
“妳确定要这个样子回去?”三叶家里一堆大男人在,他不信她会想要自己这么狼狈的一面被看见。
“不要。”
“那就对了,先到我家换套衣服再说。”
两人没有再交谈,周遭除了雨水声外,就只剩他的呼吸声。虽然一手撑着伞,但紧贴在他身上仍能轻易感受他烫人的体温自淋湿的衣物下传来,属于他的气息飘进她鼻间,一颗不安的心终于定了下来。
其实方才她真的很害怕,同时又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受伤后连找个地方避雨都嫌困难,只能等待救援……无助和沮丧同时袭上心头,就算她再勇敢,还是不由自主地生出怯意。
“妳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不是要到博克伦那里吗?”
“我见做完复健时间还早,所以就到网球场走走,谁知道会突然下起大雨来。”
“妳真是……”这个女人脑子里除了网球就没有别的了吗?就算不能打还是要到网球场看看才舒服。
走了近二十分钟,终于来到韩浩翔的住处。
韩浩翔在路上早已用手机先将暖气调大,因此屋内暖烘烘的,让冷得发颤的张海弦稍微止了寒意。
“等我一下。”将她抱坐到沙发上,他转身自浴室里拿出一条干净的毛巾披在她头上。“先把身体擦干。”
“谢谢。”
“我得先帮妳把绷带拆下来。”他坐到沙发前的茶几上,不等她的回答就将她的腿搁在自己的大腿上,扯掉小蝴蝶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