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月落乌啼”KTV,湛蓝头一眼便看到了湛然。他站在纪盈盈的旁边,表情有些冷漠。
“抱歉!我来迟了。”湛蓝道歉着。虽然她不过晚了一分钟,但看众人的站姿,似乎已等了许久,忍不住玩笑道:“没想到一听到唱歌,大家不仅准时,还早到呢!以后我开公司,每天早上先让员工唱一小时的歌,保证他们不赖床,而且各个精神抖擞。”
“唱歌一条龙,上班一条虫。没用的啦!”纪盈盈摆摆手。她比谁都了解人的惰性,因为她自己就是最典型的例子。“好了,别抬杠了!跋快进去吧!那些歌已在我的喉间蠹蠢欲动起来了。”
纪盈盈一马当先,率先街了进去,果然一进包厢,她立刻点起歌来,且抓着麦克风不放。她点的第一首歌是王靖雯的“我愿意”,且视线有意无意地瞟向湛然。
但湛然却酷着一张脸,翻着点歌本,谁也不搭理。
湛蓝实在不明白,他来这里做什么呢?她偷偷地瞄了他几眼,突然,和他的目光对上。她惊了一下,还来不及调整情绪,湛然已将注意力转移到点歌这件事情上。
他会点什么歌呢?湛蓝在心底想着,会不会是“白发吟”?如果是,她该怎么办?她是不可能对于这心灵相通的美丽无动于衷的。
“蓝蓝,你想点什么歌?”胡世杰将歌本翻开,问着湛蓝。
湛蓝耸了耸肩。“没什么特别想唱的,你先点吧!”
她想知道湛然的心情,便耐心地在一旁等候着。
终于,湛然点的歌出现在萤幕上,不是“白发吟”,而是“老情歌”。
湛蓝专注地看着萤幕,当上面的宇幕出现“我说情人总是老的好”时,她瞥了湛然一眼,而湛竟然同时也瞥了她一眼。
他想告诉她什么吗?
她的精神开始恍惚起来,再也听不到任何字句,直到一阵如雷的掌声惊醒了她。
“湛然,我不知道你的歌声这么棒。”纪盈盈的眼里尽是崇拜。
“还好吧!”湛然浅笑道。在将麦克风放置桌上时,又瞥了湛蓝一眼。
湛蓝的心紧抽了一下,他真的是在暗示吗?对她或湛然而言,那段恋情都是彼此的第一次,是彼此的……老情人……
天啊!湛然是想要告诉她什么吗?
湛蓝刻意平静的心湖,此刻又起了阵阵涟漪。她叹了口气,无奈地环视四周一眼,看见大伙儿正兴高采烈地唱着任贤齐的“对面的女孩看过来”。
突然,她留意到身旁的章惠容低垂着头,脸上有着—道泪痕。
“怎么了?”湛蓝低声问道。
章惠容惊了一下,而后慌乱地掏出面纸拭去泪水,泜着头说道:“我去洗手间。”
热闹的场景是最佳的烟雾弹,没人知道章惠容是带着一颗受伤的心走出包厢的,除了湛蓝。
湛蓝迟疑了一会儿,也跟着走出包厢。
在洗手间里,湛蓝听到章惠容刻意压抑的啜泣声。
“容容!”湛蓝轻轻地敲着门。
啜泣声停了一下,换上的是吸鼻子的声音。
“容容,我知道你有心事。是一段不愉快的感情,对不对?”湛蓝试图导入正题。
章惠容仍然没有回应,沉默的空气持续约有两分钟,才见她打开门来。
“容容!”看着章惠容哭红的双眼,湛蓝感到很心疼。
“蓝蓝,我……”章惠容忍不住又掩面痛哭起来。
湛蓝上前拥住了她。“要哭,就尽量哭吧!把心里的不愉快全都哭出来。”
“蓝蓝,我不是个好女人,可是……我又好不甘心。”章惠容有些语无伦次。
“谁又是十全十美,从下犯错呢?”湛蓝想起了她的家庭,想起了她自己和湛然。
“我抢了别人的丈夫,可是……我没有抢走,我抢不走……”章惠容的情绪依然激动。
湛蓝微微愣了一下,并不太感到讶异,这在她揣测的范围之内。只是,看着自己的好友步上母亲的后尘,她不免感到有些痛心,当地正想开口时,忽然有人推门而入。
看着她们两人拥抱着,还有哭泣声,那人不觉害怕地又退了出去。
“容容,我们到外头去吧!”湛蓝奉着章惠容的手,往外头走去。
热闹的街道,不是谈心的好场所。湛蓝突然想起这附近巷子里有一家歇业的西餐厅,屋于的建筑是挑高的,必须爬几步阶梯,才进得了餐厅大门。
她带着章惠容来到那家西餐厅,两人并肩坐在石阶上,看着满天的星斗及一弯月色,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湛蓝轻咳一声,打破了寂静。“容容,唉!我不知该说什么。我不想说教,事实上,感情的事也无法以世俗所谓的是非来规范。我只是心疼你,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应该是幸福的女孩,可你却陷在痛苦的深渊里。”
章惠容的情绪似已慢慢恢复平静,她苦笑道:“在一起,原就是为了那种幸福的感觉,谁知最后却苦似莲心?我不能抱怨什么,他有家室,我早就知道了。
“这叫什么?『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是吗?我突然好讨厌姜太公这类明明有意钓鱼,却又搬出一套冠冕堂皇的说词,永远站在赢家那一边的人。”
“也许……他是真的爱你吧!”湛蓝突然想到了父亲。
“也许?”章惠容又是苦笑。“这叫做先来后到。他当我是情人,这角色介于妻子和朋友之间,你很难想象有人可以拿捏得那么好,可是,也只有拿捏得好的人才可能优雅从容地徘徊在两个女人之间。他爱我吗?说真话,我已感受不到了!因为,他已回到他太大身边。不是因为我们的恋情曝光了,而是,他不想再对不起他老婆。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在这场爱情中扮演的角色。或许很多男人的生命里,拥有情人就像希望一辆车拥有更好的配备,有则喜,没有也罢,反正车子还是可以动。
“但刚刚那首『老情歌』让我想起他告诉我不能和妻子分开的理由。她跟他在一起那么久了,他怎么能丢下她?原来一个人的价值,竟是以时间来衡量的。”
湛蓝默默地听着,不发一言。她不知道母亲心里是否曾像容容般愤恨不平过,是否恨过父亲,但她永远记得母亲说过—句话。
仇恨,不会带人上天堂,而会带人入地狱。
容容目前的状况,是极度的不甘吧!在容容的叙述里,其实,她并没有感受到爱。
“容容,我不想说什么。我只知道,在我和母亲共度的那十六个年头,我母亲没有说过父亲一句坏话。我想,可能是因为我是个小孩子,也可能是因为我母亲体认到,快乐的活着是一天,痛苦的活着也是一天。很多事强求不来,唯一能掌握的,就是让自己在这短暂的人生里快乐地生活吧!”
章惠容望了湛蓝一眼,而后仰头望着夜空。“除非我学会放下,否则苦恼将会纠缠不清。”
“没必要让自己当伟人,对他说什么原谅。狠狠海K他一顿,然后掉头就走,不也很好?”
“是吗?”章惠容有些讶异湛蓝的回答。
“是啊!”湛蓝点点头,笃定地说道。
“对!最好割下他的『老二』,冲到马桶里。”章惠容望着湛蓝,想看她的反应。
“也可以剁成肉酱,拿去喂狗。”湛蓝兴奋地说道。
“真受不了你!”章惠容摇摇头,一会儿后,又突然大笑起来。“不过,真是个好主意。”
“女性同胞万岁!”湛蓝高声呼喊。
两个人笑闹砹一团,惊动了隔壁的住户,探头出来瞧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