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蓝朝四周看了一下,没有纪盈盈的身影。她快步向湛然走去,在他打开车门、弯,准备坐进车子时,来到了他的面前。
“湛然。”她轻声唤道,声音竟有些颤抖。
湛然抬起头,一看是她,不禁愣了一下,但随即回过神来,淡淡说道:“好久不见。”
“你……知道我会来找你,对不对?”湛蓝强忍住心中的激动问道。
“我没有预期任何事情。”湛然依旧面无表情。
湛然的冷漠浇不熄湛蓝的热情,却伤了她的心。
她不喜欢这样的重逢。那么,她企盼什么呢?热情的拥吻?像久别重逢的恋人一样?可惜,他们不再是情侣了,就算过往的爱在彼此的心里疯狂的燃烧,他们也只能是……兄妹。
意识到这个残酷的事实,湛蓝变得冷静了。她微笑着,尽避眼里有泪,仍勉强地笑着,然后轻咳一声,彷佛如此便能将话里浓厚的情意给咳掉一般。
她以微弱的声音问道:“你还好吗?”
湛然迎着湛蓝深情而悲伤的目光,内心隐隐作痛。眼前这个女孩是他的初恋,是他对流星许愿要娶的妻,也是二十七年来,唯一在他心上烙下印记的人。
他一点都不想伤害她,只想折磨自己。可是,显然的,他的自我折磨也深深折磨着这个他深爱的女孩。是因为他们彼此相爱?是吗?可是,他却曾亲眼见她偎在另一个男人的臂弯里,满脸洋溢着幸福……
软弱的,其实只有他吧!别再沉湎于过去,放她走吧!她已找到了她的幸福。
“我很好。这几年我一直都过得非常好,也很快乐。”湛然终于露出了笑容。
“那就好,这样我就放心了。”湛蓝也笑了起来。
他们互相凝视着对方,沉默的空气在两人之间来回流转。
“妳……”
“你……”
两人同时开口,而后又同声笑了起来。
“妳先说。”湛然止住了笑。
他的眼神好温柔,就像……就像热恋时那样。
湛蓝望着他道:“你为什么不告诉纪盈盈我是你妹妹?”
“妳呢?为什么不说我是妳哥哥?”
“我……”湛蓝低下头,这是她最不愿承认的关系。
“小蓝。”九年了,湛然在心里喊过几千、几万遍,而今,终于可以喊出口。
湛蓝抬起头,盈眶的泪在街灯下闪烁如天上的星。
“大然。”她再也抑制不住,嚎哭了起来。
“别这样,有人来了,别这样。”尽避湛然内心亦是波动不已,可是,总要有人稳住阵脚。“我送妳回去。”
湛蓝拭去泪水,说道:“不用了!世杰在家里等我,我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告诉他。”
世杰?是那个拥着她的男孩子吧!湛然内心隐然升起一股妒意。
“好吧!那我们也不必刻意联络了,一切就顺其自然吧!”言毕,他打开车门,坐进车里。
“你不回去看爸爸吗?”湛蓝追问道。
“再说!”湛然丢下这句话,便关上车窗,不一会儿,就疾驶而去。
湛蓝仍站在原处,望着已然消失的车影,内心激动不已。
终于见面了!也了结了一桩心愿,不是吗?可是她的心情却如此地复杂,既高兴,又悲伤,像是看到一件自己心爱的宝物,可伸手去拿,却发现中间隔着一层透明玻璃,只能看而不能取。
到底需要花多大的心思,她才能说服自己不带任何遗憾地坦然视之?
唉!别太贪心,这样就够了!至少,至少知道他生活得很好,这就够了。
湛蓝牵动嘴角,让脸上挂上笑容,想要藉此让自己也跟着快乐起来。她嘴里哼着歌,踩着轻快的步伐,朝回家的路上走去。
然而不远处,一辆停靠在路旁许久的车子,彷佛感染了主人沉重的心情,缓缓地滑进车道,慢速行驶着,无视漫天价响的喇叭声。
“怎么会这样?”胡世杰表情呆滞地望着前方。
他一向信任湛蓝,即使是现在,他亦不怀疑湛蓝对他的爱。可是,湛蓝和那男人所表现的一切行为,像是……爱情。最令他不能谅解的是,湛蓝竟然编了借口欺骗他!
天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三章
夜深了。湛蓝一如往常打开Modem,上了网络,屏幕上显示有新信件。
一定又是那个ID为“冰人”的陌生男子寄来的!
已经一个礼拜了!和湛然碰面的隔天晚上,她在BBS上认识了“冰人”,他主动要求跟她talk。
原本她有些懒,且正值情绪低潮,根本不想理人,但“冰人”表示她的ID“寒心”,与他的ID“冰人”,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应是同属天涯沦落人,所以想要跟她talk。
他说,她应该会了解他内心的煎熬,他不企求她的慰藉,只希望有人能理解他的心。
他的诚恳让湛蓝不忍拒绝。刚开始她抱持随便看看的态度,继而被他的故事吸引,因为他的心情和自己是如此类似。
湛蓝迫不及待地读起信来。
嗨!寒心:
今天是我表妹的生日,我托人送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花给她,没有署名,但她知道是我,约我下班时碰面。
我们走在幽静的小径上,因为害怕被人瞧见,两人压抑住紧握彼此双手的。她告诉我,她好想跟我私奔,但是,晚上七点,她必须赴男友的约,因为她男友已在一家高级餐厅订了位。
至少,我们拥有了一小时的快乐时光。我笑了,表情却充满了苦涩,我知道她很希望我能附和她的心意与她私奔,但我们是不可能会有未来的,连法律都清清楚楚地禁止着。这无关乎勇气,而在于道德,在于其它也爱着你的人的心理感受。
妳能了解吗?
湛蓝背靠到椅背上,望着窗外高悬着的下弦月,想象“冰人”叙述的情节,内心有着深深的感动。
真是绝望的爱!两个偷时间的人,只怕越偷会越无法停手。
湛蓝想起了自已和湛然的关系,或许湛然选择冷漠对待是正确的。感情这种事,一起头,便难以收拾,只是……这样难免会让人觉得无情。
她突然有个冲动,想把她和湛然的事向“冰人”倾吐,她需要有人分担这个沉积已久、压得地快喘不过气来的秘密。
冰人:
当了一个礼拜的沉默倾听者,我想说话了。不是给你任何的建议,而是跟你分享一个故事。
柄中一年级时,我爱上了一个男孩。我们相爱了四年,日夜期盼能早日长大成人,可以缔结连理,可是,随着家母的病重及去世,我的身世之谜解开了,那男孩,竟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
他选择不告而别,留给我极大的痛苦。我花了四年的时间才能接受另外一段感情,而最近,当我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完全忘记他了,他竟然又出现在我眼前……
我没料到再相见时,心里仍然有悸动的感觉。他对待我的态度有些冷淡,让我一方面很感伤,一方面也很庆幸。因为,他若热情地对待我,对我充满爱意,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舍弃现在所有的一切去跟随他。
我没有你们的快乐,也没有你们的痛苦,可是无奈的心境却是相同的。
看着计算机屏幕上简短的几行字,却概括了她十多年的青春岁月。故事当然无法说得详尽,可是,她却觉得长年背负的包袱,似乎释放了一些东西出去,有着莫名的轻松感。
下课后,许书玲神秘兮兮地表示要先走,不自然的态度,反而引起其它同事的注意。
“大概又要去相亲了。”教电子学的吴老师有些嘲弄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