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十分珍惜他们相处的时刻,想把过去十年分离的时光一次填满,弥补过去她不能随侍身侧尽孝道的遗憾。
“你在安慰老夫。”齐大坤咳个不停,花了好大力气才挤出声音。
他知道自己愈来愈容易疲倦,身体愈来愈虚弱,再活也没有多久了。
“您不舒服吗?我去请大夫。”
“别走……你听我说……”他拉住她,喘了口气,“老夫清楚自己的病,也明白时候快到了……”
“不!”她捂住耳朵不想听。
她还未准备好面对他的死亡,或者该说,她从未认为有一天他将会离开她,何况他们父女才刚重逢啊!
“别打断……我的话,听我说……你的手可否借老夫一下?”他提出唐突的请求。
齐雪妍将手放入他的掌内。
齐大坤抚了下她的手背,似乎在寻找什么,半晌,他露出笑容。
“老夫这辈子做过最大的错事,就是让自己的亲生女儿流落街头;最害怕在临死之前,仍圆不了再见女儿一面的宿愿。现在,老夫知道自己可以死而无憾了。”
她难以理解他话中之意。
“你……如果你见到老夫的女儿,可否转告她,是为父没尽到做父亲的责任,是为父对不起她……”他的呼吸急促起来。
“别再说了。”齐雪妍的眼眶早已泛红。
她多想告诉他,自己就是他女儿!但目前还有很多疑团待她查清,与他相认只会打草惊蛇,她不能这么做。
“答应我。”齐大坤固执的道:“答应我,你会转告她……”他拉住她的手恳求。
“好。”
得到她的保证,他安心地闭上眼睛。
沉默了会儿,他轻轻地说:“我已经可以安心的等待死亡。”不等她接话,他继续道:“本来我想平静的死去,不希望让任何人打扰我……”他咧嘴费力的露出一笑,状甚欣慰,“可是我现在改变了主意,临死前,我希望你能够陪伴在我身旁。”
第九章
白天,当齐雪妍接到齐大坤病危的通知匆匆赶到时,房里已经聚满了人。
站在床旁的齐夫人看了她一眼,嘴里直嘀咕着,“只是个不相干的外人,干么坚持要有她在场?”要不是这里人多,她还真想骂出来,这个死老头都快两腿一伸了,还在搞什么鬼?
“来……了吗?她来了吗?”虚弱无力的低吟从床榻上传出。
“我在这里。”排开众人,齐雪妍走到床前,低握住他的手。
“你来了……”齐大坤喘了口气,“你们出去,我……有话对……她说。”他吃力的抬起手赶人。
“老爷子,这……”齐夫人张口欲言,却被他厉声打断。
“出去!”
“是的,老爷子。”齐夫人和齐延年交换了个眼神,不情愿地退出卧房。
等人都走光后,齐大坤才哑着声说:“是时候了……”
“不!不会的。”齐雪妍惊慌地低喊。
“乖孩子,听我说,每一个人都会死,你别那么难过……否则我会不……安心的。”他困难地呼了口气,说完这段话对他来说几乎用尽所有力气。
“好。”她眨着眼,强压抑住眼泪。
“老夫……可否有最后……一个请求?”
“您说。”她必须倾身靠近他的嘴,才听得见他在说什么。
“替……老夫的女儿……喊老夫……一声‘爹’。”
齐雪妍闻言,毫不犹豫地轻喊,“爹!爹!”
“雪妍,我的……乖女儿,雪妍。”齐大坤几近不可闻的低喃,嘴角扬起一抹心满意足的笑。
看他疲惫地闭上眼,她紧张地低唤,“爹?”
他轻拍着她的手,安慰道:“别紧张。乖,去把他们……叫进来,我有些话要交代……”
“好。”她起身走向房门。
“雪妍……”齐大坤唤住她。
走到一半的齐雪妍停了下来,“爹,什么事?”
他留了句令人模不着头绪的话,“别……怪他们。”
齐家易主了。
齐大坤撒手归西的前一刻,宣布齐家的一切皆由齐雪妍接管。
想当然,这个宣布令很多人不满,首先发难的是齐耀豪。
“我是齐家长子,理应由我继承家业,她一个外人凭什么夺走这一切?”
“搞不好啊,”齐夫人也心有不甘的嘲讽齐雪妍,“她和老爷有特殊的交情哩!”
齐雪妍为父亲的丧事四处奔忙,对他们的冷言冷语并不理会,能忍就忍。只是,最让她在意的是父亲生前私下交代她的话以及接掌齐家的遗言,究竟有什么含意?是他认出了她吗?
而齐延年倒是非常沉得住气,他表面上热心地协助齐雪妍办理丧事,暗地里却另有盘算。
房内,齐夫人烦心地踱来踱去。
“你瞧瞧,这老头子到底打什么主意?”
她嫁进齐家将近二十年,如今鹊巢鸠占,主子反而成了外人,真是一大笑话!
“谁知道!”齐延年喝着问酒,状甚不快。齐家能有今天,全靠他一人,他辛苦为齐家打江山,现在却落入一个女娃儿的手里,而且这个人还跟齐家一点关系也没有,怎么不叫他气恼!
“若非老头子已进棺材,我还以为那女人是他安排在我们身旁监视的眼线。”
“是眼线也罢,或跟老头子有交情也好,反正她已碍着了我们的财路,留她不得。”齐家是他的,旁人休想分一杯羹。
“但我听耀豪提过,那女人会武功。”
“哼!只是个女人,拳脚功夫大抵是练来防身的,厉害不到哪去。”
“你的意思是……”齐夫人走近他。
齐延年的双眼凝聚着阴冷,在齐夫人的耳边说出他的计划……
“你该感激我的。”齐耀豪模黑进入客院的房中。
齐延年原意要派杀手置她于死地,由于他出面力保,她现下才未成为刀下亡魂。
他朝内室轻手轻脚走去,顺手点了烛火,霎时室内灯火通明。
烛光下,可见床上躺了个人,呼吸紊乱,细若蚊鸣的申吟间断响起。
齐耀豪停在床畔。
朝思暮想的可人儿平躺于床上,一张明艳的丽颜染满了异常的燥红,额上已沁出小颗汗珠,表情看似痛苦。
“世上可没哪个女人让本少爷这般渴望过,惟独你……”他看了眼手中已愈合的刀疤,“这么强悍的女人,本少爷还未玩过,若让你一命归天,岂不损失!”他咧嘴贼笑,双眼布满了欲火。
他的手探向齐雪妍的脸颊,顺着轮郭抚下,滑女敕的触感令他心头升起一阵酥痒,顿时血脉偾张,艰困地咽了下口水,发出浓浊的喘息。
“果然令人销魂!”
他猴急地扒光自己的衣物,伸手欲解开她的衣襟时,不料脖子后一痛,旋即陷入一片黑暗。
齐雪妍在迷迷糊糊间,感觉身子异常发热,心头有股莫名的冲动窜向四肢百骸,脑子更是一片混沌,不知自己为何会这般难受?她的唇有点干涩,想喝水。
她张口欲言,却发现喉咙难以发出声音,不甚清楚的意识因为恐慌更加模糊,不自觉从唇畔溢出慌乱的低吟。
“雪妍?”
男音拉回了她涣散的意识,她努力睁开眼。
“耿……毅桓?”她眉头紧皱。
“你现在觉得怎样?”他急切的问。
“非常不好。”她坦言道:“我到底怎么了?”
“你被下了药。”
由于药的份量很多,导致她刚才昏迷不醒,但现在睁开了眼,并不代表她所中的婬毒已完全退去,事实上,药性才刚发作,她醒着可能比昏迷更难过。
“药?怎么会……”齐雪妍讶然且虚弱地否决道:“不可能。”她对自己的武功有自信,没有人可以近她身侧下药而不被她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