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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帜 第20页

作者:梁凤仪

他沉思片刻,当即说:“在上位的人,很多时为了顾全自己的名望、威信及地位,不得不忍痛放下私情私怨,否则,有谁个兄弟姊妹肯为你卖命,打下江山,让你一统天下。以手足的安危交换一己之欲,不是很划算之事。你请放心!”

那就是说,布力行会运用他的权力,下达有关部门,以完成杜晚晴的心愿。在狱中,三山五岳的人马充塞着,谁没有几门仇家,谁敢担保不遭暗算,统统又都要向惩教署的人礼让三分。于是,交换条件是,保得住罗敬慈平安无事,所有其他不应该只眼开只眼闭的事,官方都可以双眼一齐阖上。赌那江湖上坐高位的头头,不敢为报杀子之仇,而令其他入狱的同门多受其他折磨。

“都包在司宪身上,靠你成全!”

“只包在狱中的六年,之后,安排他离港是正经。”

杜晚晴点头。

布力行凝望着她,好一会,才举起手来,招呼侍役。

餐厅的领班很认得城内的达官贵人,恭恭敬敬地说:“布司宪,先喝点什么?今天晚上我们有自波士顿新鲜运到的龙虾,还有……”

布力行摆一摆手,截断了对方的话,说:“谢谢,我忽然间改变了主意,想吃点家庭小菜,改天再来光顾。”

一流酒店的领班真是训练有素,丝毫没有不愠,依然和颜悦色地说:“欢迎,欢迎,司宪的车子到了没有?”

“司机就在附近,烦你代我打个电话至大堂关顾一声。与此同时,我们或可以喝一杯香槟。”

“好的,好的。”

布力行把那杯冒着轻泡的香槟递给杜晚晴,说:“希望你喜欢香槟的味道,觉得它香甜无比。”

杜晚晴微笑着,没有答,一饮而尽。

事实上证明含笑饮的这杯香槟,苦涩至极。

杜晚晴在布力行身上尝受着出道以来,最难受的侮辱。

布力行在个人奋斗历程下所受的委屈与艰难,都幻化成一股难以言喻的戾气,发泄到杜晚晴身上去。

他的眼睛因为极度激情而喷出火来,跟张着的嘴,都是充血的,红得接近发瘀似,相当的吓人。

杜晚晴闭起眼,竭力集中精神,想象一些鸟语花香、山远天高的秀丽情景,使自己的身体松弛。

一直以来,她这种功力了得,总能化危为安,化险为夷,将丑陋变成美丽,将罪恶感好好地掩盖起来。

然,这一次,她面临失败。

胸肩处处,传来一阵一阵或大或小的痛楚,她只能想象到对方像一条穷凶极恶的吸血僵尸,张开血盆大口,以锋利的獠牙,无情地插进她粉琢玉砌的肌肉里去,噬吸着她的精血,将之抽干。

那种逐渐枯死的感觉,使她在精神与上同时受着强烈的冲击与痛苦,而不能挣扎,只能沉默地接受。

尤其有甚者,随着耳畔响起一声声纯属兽性的呼号,她的头早已胀痛欲裂,还要承受着一下下剧烈的震荡。有人分明的把她头部撞向床角的铜柱,嚷:“说,说,我比他们任何一个都棒!”

晚晴没有说。

她忽然预备在下一分钟就这样无言地窒息而死。

她不甘心说。

因为她不认为那是事实。

她可以出卖,但不可以出卖良心。

她宁愿人尽可夫,只除了这个在自己身上发泄兽欲的男人例外。

就因为这个人站在一大堆腰缠万贯、富甲一方的男人跟前时,只不过始终是一只要摇头摆尾,渴望他们扔下一根食剩,却仍然有肉沾着的骨头,让他饱餐一顿的狗,故此,要利用一个女体去提出他的抗议、他的妒忌、他的憎恨。

“说,说!”对方疯狂地叫嚷,不顾一切地要把她蹂躏至死。

还是那个意念,杜晚晴宁愿死。

她连在意识上都不要背叛曾予她起码尊重的各个顾客。

她不想埋没真理。

实情的确是布力行并不比她相识的任何一个男人强。

不。

翌日,阳光轻柔如梦地洒进纯白色的睡房来,照耀着满身伤痕瘀痕,被狗噬过,死里逃生的一个胴体。

当杜晚晴在养伤期间,收到布力行司宪办公室的一个电话,对方甚至没有透露是什么身份,只说:“布司宪嘱咐,请通知罗敬慈,他自小患有偏头痛疾病,随时随地会老病按发,头痛欲裂。”

杜晚晴火速嘱咐母亲,转告罗香莲。

当夜,罗敬慈在狱中,告诉惩教署人员,他头痛不已,立即被送到囚犯特别护理的病房去。

再过一个星期,医生报告出来了,认为病情严重,推荐他留院医治观察。完全与其他囚犯分隔,日夜有医务人员服侍。

花艳苓领着罗香莲来向杜晚晴道谢。罗香莲一握杜晚晴的手,就已经忍不住流下两行热泪。

花艳苓在旁劝道:“早早劝你别来了,自己人,不用客气。这种伤心事,一提起来,只有更难过,何必。”

“我要亲自向晚晴道谢。”罗香莲啜泣着说。

“三姨,你别伤心,举手之劳而已。”

罗香莲用模糊的泪眼,对杜晚晴说:“晚晴,你委屈了?”

只这么一句话,杜晚晴就冲上前去,紧紧地拥着她三姨,为怕被她看到在眼眶内打滚的泪水。

晚晴拼命用手拍着罗香莲的背,一叠连声地说话,掩饰着她的狼狈:“三姨,你过虑了,只不过是托个小人情而已。”

直至杜晚晴把眼泪吞回肚子里去,她才放开罗香莲。

罗香莲又扯着她问:“晚晴,姑勿论人情是大是小,都是你奔走着力所致。今次敬慈能顺利装病,调到医院去,一定是打通层层的关系,他现今的安全度是大大提高了,可是,这以后的六年,是不是能住在病房而不用回囚室了?”

杜晚晴立即打了一个冷颤。

要罗敬慈获得这个保障,只有一个办法。

自己必须要跟布力行维持那个亲密关系。

六年!

能不寒心。

杜晚晴一怔之后,说:“三姨,不要担心,我会尽力。然,六年监禁,只要行为良好,再加假期,其实只不过是三年多一点罢了。”

晚晴说这话之后,长长地吁一口气。她眼前的这两位长辈,并不知道晚晴努力安慰罗香莲的同时,其实也是在安慰自己。

“不过,三姨,至大的问题在敬慈出狱之后。”

一言惊醒梦中人。

罗香莲与花艳苓都瞪大眼睛,张着嘴一会,没有了主意,然后又差不多是同时,说:“那怎么好算?”

杜晚晴低头想了想:“三姨,移民吧!”

“移民?”

“对,你先走,部署另外一个安稳的家在外头,等敬慈一出来,就让他前去跟你团聚。什么人也不要通知。”

罗香莲回望花艳苓,后者点点头,表示同意。

“我有资格移民?”罗香莲问。

“我替你安排好了。”杜晚晴干脆送佛送到西。

杜晚晴言而有信,一直留意着如何安排罗香莲先行移民的事,此事适宜尽快进行,免得黑道人物老羞成怒,拿罗敬慈母亲来泄愤。

当晚晴接到纸业巨子黄醒楠的邀约,上深圳参观他们开设的极大规模厂房时,她答复黄醒楠的秘书说:“多谢黄老板的邀请,同行的有些什么相熟的朋友吗?”

“都是黄总亲密来往的一撮朋友,全是杜小姐熟谙的。黄总嘱咐我问杜小姐,是星期六,由黄总陪你先逛一逛深圳,住一晚,星期日才会合各人,参观厂房以及我们公司策划承建的私人别墅住宅,抑或杜小姐跟大队在周日早上才出发?”

“难得黄老板能早一天启程,带我观光。深圳的建设,在这近年怕是突飞猛进了,正好增加我的见闻知识,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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