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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长风 第26页

作者:梁凤仪

“什么事?”

“这个周末,你可有空?”

明军只望住了对方,传递一个温和友善的眼光,鼓励他把话说下去。

“我并不喜欢出席餐舞会,有时为了一半公事,一半人情,而勉为其难。当然,如果结伴同去的人,能借机畅谈,才不可同日而语。我可以邀请你去舞会吗?”

不知何解,一向拘谨的赛明军,但觉心头澄明宽敞,很愿意落落大方地表达自己的一份心肯意愿。她说:“我其实也怕应酬,但有人一齐共赴难关,就不成难关了。”

谢适文喜出望外,约好赛明军说:“这个周末,准七时半,我来接你。”

明军点点头。

适文以极轻快的脚步,走上他的座驾。

谁知明军又回转头来,叫住了他,问:“很隆重的一个场合吗?我要穿什么衣服才合规矩?”

谢适文朗声答:“有什么穿什么,不必紧张。”

这以后的几天,赛明军的生活非常忙碌,她一直要跟那负责新百货商场建筑图则的谢氏地产高级职员,清楚她交代会议上提出了、又彼此都同意要研究的建议,留在建煌集团的时间比较少。

黄昏,她一定拨电话给小图,看有没有特别的口讯和要签批的文件。

已经有好几天,没有了左思程的消息,他根本连口讯都没有留给赛明军。

当疲累的一天过去,赛明军将日中发生的事遂一记起来分析时,明军不禁对左思程的这种忽冷忽热、忽晴忽雨的脾气叹气。

真有三岁定八十这回事吧?

从前跟左思程相处时,每一宗他提出的要求,赛明军必须答允;每一件他规定的事情,赛明军必须遵行。偶有不同的意见,或打算变个法子来做,左思程就让赛明军看他的脸色,不瞅不睬好一阵子,直压迫得赛明军让了步,或甚而加倍顺从,以逗他高兴才作罢。

自从那次左思程约会赛明军之后,他一直沉寂至今,没有再作任何表示。

这代表他不满被拒绝约会?代表他放弃对明军的期望与要求?

赛明军心上有一点点不自在;然,骚扰她的情绪还不至于太严重。

也许,这些年来,事业上的历练,使明军习惯自己应拥有独立的意愿、思维、裁决。不能被对手或旁的人,在未提出充分理由之前,过分左右自己的意志与判断。

赛明军坚持,在跟左思程再续前缘一事上,应该再慎重考虑,明军其实觉得左思程有点笨。如果他真的非常渴望跟自己复合,不是这样一团急惊风似,席卷而来,令人措手不及。

毕竟,她已经没有他,而好好的生活了几年。又因岁月如梭,长时间的分离,令最亲密的人都会变得陌生。

赛明军心上不错仍一直有一个清晰而微弱的期望:左思程会回到自己身边来。但当愿望突然在自己毫无准备下实现时,仍需要一个短短的缓冲期,才可以平安接受下来。

明军想,也许像那些至希望发达的人,忽然一朝醒来,人家告诉他已中了六合彩了。不是不高兴、不是不震荡、不是不接纳,而是要先待惊魂甫定之后,好好整理自己的感觉,才会去领奖,才会去享用。

左思程如果会制造一些自然的机会,令他们的距离先缩短了,关系由疏离复现亲切,感情由冷漠而变温软,一切就好办得多。

且,实实在在的,左思程那令出如山、旨在必得的盛势,生了一点点相反效果,令赛明军却步不前。

周末,很快来临。

明军没有忘记是晚的约会。

她最要率先安排的不是什么发饰服装,而是她的小小嘉晖。

假日其实是应该属于孩子的,故而明军尽量用下午时间陪伴嘉晖,带他到游艇会去。

建煌集团的高级职员都可以享用游艇会的会员服务,故而明军带嘉晖去用午膳。然后,再陪他在游泳池内嬉戏一会,才将嘉晖交托给黄小兰和她妈妈去。

当母子俩尽兴而回时,隔壁黄妈听到了开门声,慌忙探头外望,连忙叫住了赛明军:“有人送来两大包礼物呢,你们不在,我代收了,这就拿过来给你们吧!”

当赛明军跟儿子一齐拆阅礼物时,差不多要同时惊叫。

送给明军的是一袭月白色软缎的古典式晚服,漂亮矜贵高雅得叫人忍不住要往身上穿去。低低的领口,大大方方的露出了净白无骨的颈与肩,细腰微微一束,裙子向两旁撒开来,造就了一重高雅的架势。

整件衣服的款式,极其简单。然,非常美丽。

穿在一个美丽的人儿身上,更添多很多很多很多倍的美丽,要叫穿的人、看的人都晕眩。

小嘉晖瞪着眼,看住自己那艳绝人寰似的母亲,也一时间呆了,才晓得挥动手上的模型玩具,大声嚷:“妈妈,你看我获得什么?”

明军蹲下来,抱住嘉晖:“你真要好好的向谢叔叔致谢,看,这么精致的玩具,甚至并非妈妈的经济能力可以负担得起。”

“为什么谢叔叔如此慷慨?”嘉晖歪着头问。

“因为他认为自己约会妈妈,会令嘉晖寂寞,故而作出补偿。”

“谢叔叔可以不停约会你,我不介意。”

童言无忌,赛明军差点笑得呛死。

当她在车子内,把嘉晖这两句说话告诉谢适文时,大家又再笑至眼角湿濡,不能自已。

“不错,嘉晖是太高兴了。但,还这么小,就利害分明,真是!”明军半开玩笑式的慨叹。

“不怕,取之以其道,是聪明的表现。”

“我们不应该接受你的礼物。尤其是这袭新衣。”明军是诚恳的。

“我不要你为了一次半次的应酬,而要作无谓的花费,我知道如今女性服装,价值不菲。”

明军身上的这一袭晚礼服,怕起码是她的三五个月薪金了。

“我其实并没有打算买新衣赴会。”

“现今是两全其美的了,其余的问题就不值得顾虑了吧!”

当他们抵达餐舞会现场时,明军就更明白,更感谢谢适文的心意。

一整个酒店大礼堂的嘉宾,全是城内顶尖儿的工商政界人物,争妍斗丽,互相辉映。

往那种衣香鬓影、翠明珠亮的气势内一站,要觉着自己没有被旁的人比了下去,是完全不容易的,竞争是太激烈了。

然,赛明军所到之处,都是无敌的。

男士们固然漂来极之友善甚而热情的目光,就是女士,那种妒羡交替的神情,只平白地为赛明军加添声威。

她活像一尊美丽而不宜触模的玉观音,只微笑而祥和地接受着人们的尊敬与崇拜无可否认,人靠衣装,那一袭怕是价值连城的晚礼服把她托衬得如此无懈可击。

全是谢适文的周到。

正如他自己曾说过的,在任何情况下,一个男人跟一个女人在一起,应该由前者肩负照顾责任。

他当然不好意思邀请女伴赴餐舞会,而又不照顾她的需要。

谢适文在跟嘉宾应酬的缝隙时间内,仍不忘低声问赛明军:“没有闷着你吧?”

“怎么会?既高兴热闹又增广见闻。”

“要是你不答应捱这场义气,我其中一位妹妹就遭殃了,找不到舞伴,我往往就要她陪我赴会,她可是怕得要死。不比我最小的一个妹妹,恨不得夜夜笙歌,晚晚应酬,对于纸醉金迷、灯红酒绿的夜生活,她俩是一个避之则吉,一个趋之若鹜。我比较中立。”

“是一样米养百样人。”

“看,一说曹操,曹操就到,他们来了。”

随着谢适文的目光望过去,赛明军看到左思程夫妇手拖着手地走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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