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明外表顶老实的,这么个惹火尤物他可吃得消?”
蒋玮大笑.道:
“晖少,你讲什么笑话呢?有哪个男人是真正老实的?
只在乎如何去做不老实之举罢了。”
香早晖点头,极表赞同,然后他又问:
“养这么一个娃儿,月用若干?”
“少说也得三五七万吧!”
“什么?接线生出的身而已。”
“对呀!可是香港物价高涨,单单一层免费公寓作藏娇之用,就已不菲,”
这话倒有道理,这种老板级人马总不成往低三下四的地区去泡妞。
“所以说,在香港经营金屋,划不来!”蒋玮说,“现今环境,要如此张罗才有贴身服侍,也是笨。”
“要怎样才不笨?”香早晖问。
“别说是深圳,连番禺也是一天来回,上头价廉物美,每月花个三五七千,就已是帝王享受,随传随到,最好的一点还是没有后患,家中的雌老虎根本不会寻到大陆去找晦气,对不对?”
太对了。香早晖差不多一拍大腿,就要叫好。他微微俯身向前,问:
“你有路数?”
“本周五我要到番禺去监工,你要不要抽空跟我一道去?”
“好。反正我有兴趣看看那间制造厂的虚实。”
昂责承造信联那批玩具的工厂名为顺荣制造厂,在番禺建厂很多年了,规模真不算小,员工以千计。最近市场开放,外接的制造订单口多,真有应接不暇之势。
原本这重业务关系是由白晓彤而来,现今却由方佩瑜介绍给了代表信联的蒋玮了。
顺荣工厂厂长叫石炯,一经蒋玮介绍香早晖是香氏企业的老板,就立即殷勤招待,陪着香早晖去参观厂的每一个部门,向他解释制作过程。
香早晖问:
“我们的那些内销订单应该完全没有问题吧?”
石炯立即压低声浪说:
“何只没有问题,我看是太保守一点了。尤其是我们比正常价格还压低—点出货,市场争得头崩额裂,我曾向蒋先生提了意见,他说向孙小姐汇报过,认为还是稳扎稳打点好。当然,我明白孙小姐的意思是怕货堆得太多,会引起哈尔滨那边的怀疑,不会呀,只要市场的容量足够消化,一定神不知,鬼不觉。”
香早晖听了石炯的这番话,很奇怪。
不至于牛头不搭马嘴,但透着了一些内情,是他始料不及的。为了套取包多资料,香早晖于是说:
“我回去将你这个意见跟孙小姐说一说,你还有什么意见,尽量提议呀!”
“对,反上孙小姐也说,她的旨意其实也是代表你的香氏兄弟,否则她也不致于如此明日张胆要我们在给你们的订单之外,再加工制造玩具,为数是不少,但,我看还可以再多,实实在在太保守了。”
在石炯身上得到的讯息,已经相当明显了。
孙凝在做私帮生意,可能幕后还有香早儒给她撑的腰。
香早晖故作盛怒,回酒店去抓住了蒋玮。就骂:
“你既不是尽忠的好职员,更非尽义的好朋友。你对得住我吗?”
蒋玮面色骤变,先不言语。香早晖说:
“若不是姓石的疏忽大意,以为我们兄弟是同道中人,所以才给我说漏了嘴,我还不知孙凝正在联络顺荣给她多制造玩具,以另行销售。这事你一定知道的。”
蒋玮摊一摊子,道: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我每月的薪金还是支信联的,我没有办法。况且孙凝背后是否仍有香早儒给她撑腰,我并不清楚。老实说,这种所渭商场上的女强人,一经搭上了她,比跟女明星混更难月兑身,怕香早儒有什么商业把柄也握在孙凝乎上,对她营运私帮,就只能只眼开只眼闭,让她继续分肥下去,这也未可逆料。”
香早晖心想,难怪孙凝跟香早儒闹翻了,依然大模斯样在信联上班。无他,进不了香家的门当少女乃女乃,也得在商业上多赚几个钱,抢尽便宜才扬长而去也不迟。这就好比英国政府,没法维持香港殖民地的便宜,临走也在拼命用各种借口与基建去尽情搜括,真是人同此心,心同此理。
“孙凝之所以坚持要由信联主理玩具的制造,目的安在,现在是真相大白厂,这么一搅,她年中的进帐可是一大笔了。对不对?”香早晖问。
“大概比在信联赚的还多。”蒋玮说。
香早晖微微吃了一惊,
蒋玮这才解释:
“你知道她的成本很轻,信联是正式向美国雅顿要了玩具模来加工的,当然的要付玩具版权费,占去成本比例的—个很大的百分比。然后经过哈尔滨百货商场的发行部发出去,又有—个代理佣金要承担,七除八扣之后虽有纯利,却不是很高了。她嘱顺荣给加工添制的一笔货,是为黑货;
由黑市渠道卖给全国的个体户小商店,那个额非常可观,而最主要是省掉了不用付给代理及版权费,纯利等于暴利。
“那就更不必说在原料运用上还可以做功夫,把支出帐目转嫁到信联身上去。
“晖少,你别说我们瞒着你不说老实话。谁仍在信联当权,你是知道的。我在信联是戴罪立功,根本为了饭碗不敢妄若不是阴差阳错,你知道这事的底蕴,我实在不敢向你透露。”
“说了也不会令饭碗不保,你放心,有我在。”香早晖忿忿不平。
他想到香早源与香早业曾给他的暗示,对孙凝私下营运生意的意念更根深蒂固,牢不可破。
香早晖想这孙凝走的路可是对了,不管自己是否修成正果,他日能够踏入香家,名正言顺地成为香家四少女乃女乃,固然得享富贵,成世安康,就算跟香早儒闹翻了,这段日子靠着信联的招牌赢的钱也足以享用半世,那才不会白白辜负了自己放条身子到江湖上苦干。
职业女性今日所受的尊重,主要来自他们家里头那起受惠的亲属,并不在那些雇用他们的大老板心中有什么特殊了不起的地位,不也是职工一名而已。她们身在江湖,应明了江湖心态,自知身分。这种变相式的抛头露脸,不是长久熬得下去,总盼着早早上岸。
于是,孙凝实行放手去干。
香早晖想,自己的情况跟她大同小异,若不能以长子嫡孙的地位继承香家的产业成为掌舵人,那么,还是在母亲的庇荫下,利用今日自己手上的方便.多占香家的便宜,能赚巨额外快就多赚好了。
江湖上也并不见得对他们这些有名位而无实权的世家子额外客气与厚待。现代的落难王孙,受的白眼一样多。
绝对不能让孙凝独自捡这种便宜。
香早晖心里先有个底,知所取舍,他才迈开第一步,以软硬兼施的手法向蒋玮进迫,他很激动的说:
“我回去就给香早儒理论去,或是去跟母亲报告。蒋玮,你得给我当个见证人。”
蒋玮有点犹疑,支吾以对。
“怎么样?你不愿意帮我?”香早晖紧紧追问。
“不是,晖少待我是礼贤下士,有什么叫做不肯帮的,帮你可能是帮自己。但我不认为你把事件翻出来,弄得街知巷闻,会有什么好处。”
“为什么?”
“要抓孙凝营运私帮生意的证据,只凭一人的口供,不一定能治之以罪,此其一。即使把她的行为揭发丁,她拍拍离开信联,根本不会有什么手尾,反而是我们的后遗症就多起来了,此其二。”
“例如?”
“例如已经收子个体户的订金,到时他们都拥到工厂或信联的国内办事处来要货,我们是给还是不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