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荣必聪的一子一女荣富与荣宇是元配庄钰茹新生的,而荣必聪跟庄钰茹之间的情义又是不可割舍的。刘阿关他们的故事已经讲过了,也就不再赘述了。
因此,庄氏家族所有亲人都成了荣必聪婚宴的支柱成员。
主持婚礼的就是庄钰茹的父母庄经世夫妇。
庄经世这原配夫人很少很少在公众场合露面,她可以说是顶层社会内的极神秘人物。
是不是多少与那江湖传闻,她之于庄经世,力量有如清室四大奇案之太后下嫁故事有关,那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那是庄氏家族的故事,应留待在以他们家族为主角的书上才来交代。
这次,不但庄经世亲自为女婿荣必聪主持续炫的婚礼,连绝少公开露面的庄经世夫人都出席真是家族中的奇迹异数。
这位高掌西的家姑,连高掌西本人都没有见过多少次。
她跟庄钰华大婚时的两晚盛宴,庄经世夫人自然无可避免出席.其他时间她随夫婿回庄家去拜望翁姑,往往接见他们的只是庄经世。
问起庄经世夫人来,答案永远是:
“她在别墅静养。”
庄家在大浪湾的别墅,高掌西没有去过。
只要是老夫人在那儿,,谁都不被招呼进去。
由此可见.这次荣必聪的再婚,是完全得到庄经世家族的认可与支持的。
既然一家之主已经表了态.旁的人附和吹嘘也唯恐不。及,于是庄钰萍与方国栋夫妇,甚至庄经世的小妾罗宝芬,以及罗宝芬所出的几房庄家少爷小姐,全部拖男带女乘坐这种场合,跟那些吃饱了肚子,买齐了衣服没事可干,就讲豪门是非度日的贵妇交谈交往,于是更扯着高定北做伴。
她尤其不喜欢者跟在庄钰华身边做庄夫人,有什么人称呼她一声:
“庄太太!”
她就自觉屈辱得想吐血。
婚礼前的一天,都是嘉宾的自由时间,高掌西约她的弟弟去逛琉璃厂,上荣宝斋。
斑定北问:
“姐夫呢?”
“他自有节目。”
斑定北耸耸肩,望他姐姐一眼,想一想,又问:
“三姨呢?”
他指的是高掌西的母亲,他称伍甚详做三姨。
“跟大妈她们搓麻将。”
“中国女人真奇怪,到哪儿去都搓麻将。”
“这有什么奇怪?”
“我知道,我知道。”高定北立即答:“你是想说,这跟我们男人一样,到哪儿去都是玩女人,是不是?”
“我没有这样说,你是自作聪明。”高掌西自她的弟弟一眼,再问:“究竟你是跟我走,还是不走,抑或什人有约?”“没有。”高定北又耸耸肩,答:“我推却了。”
“什么?”高掌西奇怪地看她弟弟一眼。“昨天晚上,我入往酒店后,觉得烦闷,于是跑到外头去逛一圈,才走出酒店门口,就有位姑娘走近我身边问:
“先生,你需要朋友吗?”
“我看她一眼,白白净净的一张脸,顶多才十八九岁,女敕得很,整个人看上去有种剥壳鸡蛋的味道。”
“那是什么意思?”高掌西问。
“就是白净、光洁、女敕滑的意思。”
斑掌西没她弟弟这么好气。
斑定北继续说下去:
“我于是答她,说:
‘我不需要朋友,我需要的是敌人。’”
“对方微微一惊,给我吓跑了。
“其实,三家姐,你知我说的是真话。像我这种初出茅庐的人,身边都是朋友,只会被宠坏,我的确要一些敌人来磨励志气。”
斑掌西笑起来了,问:
“为什么不跟那剥壳鸡蛋交个朋友?”
“太女敕太白太干净的东西,不忍心吃下肚子去。”
“答得很有哲理。”
斑掌西看看她这个幼弟,忽然感触了,问:
“要怎样的一个女人才合你意?”
“很简单,像你这样的一个女人就成。”
“瞎捧场!”
“不,是真心的,否则,宁缺毋滥。”
“你看着跟你同年纪的,都已经拖男带女,成营兵了,你怎么还是孤家寡人一名,害大妈干着急。”
斑掌西说的是事实。
她跟劳长兴不算得谈得拢,那是中间碍着了母亲伍芷洋的关系。但对劳长兴的心态,还是多多少少有点了解的。
斑家元配夫人劳长兴的希望都放到这小儿子高定北身上去。
“当一切离婚的条件都具备且成熟时,就会实行。世界上任何一件事都会如此。”
对,就像天时地利人和之下栽种的瓜果,到了时候就会开花结子,一切都是在这条定律之下运作。
没有做成功一件事,只为条件并未足够。
斑掌西想想,她与庄钰华结婚的条件成熟了,故此成为夫妇。现今离婚的条件还没有具备,因此仍然还会在一起。
纵使庄钰华有着外室,且一直有着。
纵使他的外室已经为他生了一个儿子。
这又如何?庄钰华并没有提出要与她分手,他仍然需要她,最低限度可以这么说。
那个女人并不是庄钰华的一切,她代替不了高掌西。
斑掌西要离婚的话,她需要向很多人交代,要争取很多人的支持,要谋求很多人的谅解。
这些,她都觉得非常的厌烦,非常的劳累,非常的不值得,她不要去干。
况且,她或者还爱着庄钰华。
正如庄钰华也可能是爱着她一样。
他们夫妇俩仍未遇到一件强而有力的事件,要作出他们的选择。
于是,就让这段婚姻继续存在下去吧。
“定北,要一个怎样的女孩子才能令你娶她爱她呢?你在感情上分析得那么仔细,那么肯定,那么详尽,其实这也未必好,做人有时要糊涂一点。”
“像你?”
“你是这世界上唯一说我糊涂的人。”
“其实我比有些人聪明,我看得透切,而很多外表精明的人,实际上内里一塌糊涂。对别人精明,对自己糊涂的尤其多。”
“我是其中之一?”
“三家姐,我看你是的。”
斑掌西笑起来,道:
“真不知哪一个女孩子会爱上你,或被你爱上。”
“我答应在第一时间告诉你。”高定北向他姐姐扮了一个鬼脸:“如果那个不是女孩子而是男孩子的话,你不要惊骇。”
“神经病!”
“这年头,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敝?连讲述同性恋的中国电影‘喜宴’都拿了很多个大奖,叫好又叫座。”高定北说:“我这次来北京,就带了个出色之极的男朋友一起来,参加荣必聪婚礼时,我给你们介绍。”
“定北,你别唬吓我,正如你所说,我在感情上相当传统,极之保守,我首先不知如何适应。”
“三家姐,我告诉你,我的这个朋友是美国的同学,他刚过三十岁,就已经是合格的医生,另加两个博士学位,单这一点就已经够棒了。而且人长得帅极了,性格又独立又开朗,不论男女见到他,都会喜欢。”
“我可以喜欢他,可我的弟弟不要喜欢他就成了。”
“三家姐,你不是逃情避世的会度假几天吗?怎么没有把脑袋洗刷得清鲜新进一点呢。还是那么从俗?
“嘿!”
斑掌西没有再答高定北,她的视线忽然落在一幅山水画之上。
荣宝斋内的字画书画说多少有多少,很多还是质素相当高的作品,这其中一幅题名为《黄狮寨极目图》就是其中之一。
斑掌西不禁轻叹:
“好美!”
斑定北一看,便答:
“喜欢吗?喜欢就买下来吧,价钱并不贵。”
斑掌西凝视着那幅《黄狮寨极目图》,人好像堕入了画内,眼前就是那迷离若梦、如幻似真的张家界景色。她只要一伸手,就会有人紧紧地捉住她,温柔地说:
“小心,别往前乱踏,可能已到绝壁的边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