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掌西定睛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情不自禁地说:
“庄钰华,你是个有智慧的人。”
这句话是高掌西的一个自然反应,却给了庄钰华很大的刺激。
笑自己,也笑世界上的许许多多女人。
女人的心态怎么如此奇妙,就因为跟一个男人发生了关系,就觉得自己应该是属于对方的。
这种牢不可破、浓不可化的归属感可以连结在两性结合的高峰之上。
在这一刻,高掌西多么情愿她开始跟庄钰华闹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饼去的不必再提。
饼去的可以原谅。
只要从这一夜开始,他们相爱。
由相亲而相爱,或是由相爱而相亲,都不打紧。
她只渴求二者同步前进,相生相克,也是共存共荣。
唯其如此,才忽尔地令她感受到活着的这条女性生命,的确有着魅力和光彩。
斑掌西与庄钰华的婚姻历程无疑是曲折而多枝节的。
由崎岖而至坦途,又再峰回路转,不时出现或大或小的危机。
自从高掌西立下心志,好好地遗忘丈夫从前种种不是,只着眼目前,祈盼将来,尽心尽力做个好妻子之后,有一大段日子,庄钰华表面上相当循规蹈矩。
斑掌西和庄钰华夫妇之间的争执,反而是在商场的一些见解和政治的一些信仰之上。
但这些分歧,仍是无伤大雅,未尝不可以协调的。
在高掌西而言,夫妇之间的恩爱在乎两人之间的同心同德,其他外在环境所引起的观点角度问题,不足动摇谤本。
连庄钰华的父母都认定了长子娶妻之后,人是定性得多了。
正当天下所有认识高家与庄家家族的人,都惊骇于这么一头政治婚姻可以如此顺遂地纳上轨道时,一件令高掌西伤透了心的事发生了。
第四章
正当高掌西埋头苦干,为中区那酒店的易手而作十面埋伏的商业部署,忙个汗流使背之际,有一天,秘书给她找告,说:
“高小姐,你的老同学邱梦婉生了个小男孩,她打电话来嘱我相告。”
斑掌西开心极”,问了“梦婉还未出院吧?”
“还没有,在港安医院。她知你忙,叫你别挂心,待孩子满月后,再去看她母子俩就成了。”
斑掌西点头。
其实,这阵子精神完全投入在这件收购事内,别的人情都管不了这么多。
很多女友与旧同学之间的叙会,原本最能令高掌西开怀轻松的,都因为腾不出空闲时间来,而逼得放弃。
本城的成功职业女性,最失败的地方往往是要变成个工作狂,以至到了六亲不认的不正常地步。:
这天高掌西在出席完一个个餐例会之后,心情更为郁闷,连午饭时间都要跟一大班人应酬。简直消化不良。坐产了车子,才叫松一口气。
司机对她说:
“还有半小时才到开会时间,直接回公司还是去做头发……”
斑掌西想了一想,道:
“给我开到港安医院去。”
刊用这半小时,看望产后的老同学邱梦婉去吧!友情从来最能温暖她的心。兼且一想到邱梦婉诞下个男婴,。心头就是一阵难禁的喜悦。她想起邱梦婉在前些时对她说的话:
“掌西,你别忘了自己是个女人,女人至大的欢乐在于能孕育生命。这种荣耀是女性的专利,怎么样在商场踢男人斗,也会有成有败。但在产房内为男人生孩子,这番威风是不可取代,唯我独尊的。”
斑掌西哈哈大笑。老同学这番理论近乎怪诞与自以为是,但却能有效地使高掌西激奋。
她开始情不自禁地幻想,自己如果怀了孕的话,是不是会一如邱梦婉般快乐得似只随时能振翅高飞的小鸟,哪管人高地厚,都有本事穿州过省,翱翔大际?这份自由舒坦来自满腔自傲与自信,因为她将为人母,完成女人最伟大的一件功绩。
自从听了邱梦婉那番功导之后,高掌西开始偷偷地把梳妆台抽屉内的避孕九扔掉。
斑掌西下意识地等待着梦能有兆的一天。
有些时倏,午夜梦回,她会甜丝丝地伸手扫抚着庄钰华脑汁的发脚,自语道。
“钰华,我若是怀了孕了就跟爷爷说,辞退所有职务,好好把孩子带大。你说好不好,”
庄钰华从鼻子里发出的回应是模糊的……
“嗯!”
“钰华,你支持我,成全我当个相夫教子的家庭主妇,是不是?”
庄针华转了个身,半睁着眼,把手往妻子的腰间揽去,烦躁地说:
“睡了,再说吧!”;
斑掌西噗嗤一声笑出来,这丈夫睡着时,根本就活月兑月兑像个大男孩。
可是,几个月下来,高掌西都未曾如愿。;
她开始有点浮躁,于是跟丈夫说:。
“钰华,我停止吃避孕龙已经很多个月了,仍没有怀孕。”
庄钰华以奇异的眼光望着妻子,道:
“避孕丸对你起不到什么作用,吃与不吃,你也不能怀孕。”
斑掌西大惊,问:
“为什么?”
“因为你工作繁重,精神紧张,心理压力过重,没闹到神经质,已算万幸,怎能怀孕?”
“那怎好算?我撒手不管一切,好好休息去。”
“痴人梦话。”
“你不信我肯?”
“你肯也没有用,两个家族的掌舵人不肯,你怎么办?”
斑掌西想,那还是先让自己怀了孕,再与老人家谈判为是上算。
邱梦境在快进医院待产前,又这样提点高掌西:
“掌西,如果你停了避孕超过半年还没有怀孕的话,最好去看看医生。我的那位妇科专家是城内颇有名的,贵是贵,但你又不是缺这个钱。如果真是精神紧张而没有别由毛病的话,你也好安心。”
邱梦婉的话,高掌西上了心,她终于吩咐秘书,从层层叠叠的公事中找一一个缝隙,让她会见那妇科专家程元治医生。
或者可以这么说,这个决定其实不一定明智。
因为检查的结果,令刚强得自以为百毒不侵的高掌西,都纳闷得掉了胃口及失眠多天,人似乎一下子就憔悴下来了。
程元治医生经过详细的检查后,告诉高掌西:
“千万别气馁,现今科学昌明,兼且世界奇迹不绝,不见得是绝望,但我必须把实际的情况告诉你。”
斑掌西屏息以待,等候着那令她震惊而至失望的答案。
程元浩说:
“你的输卵管有先天性的闭塞,是怀孕的严重障碍,幸好你年纪轻,可以治。只要你有恒心看医生,不是完全绝望的。”
当一个医生说不是完全绝望时,其意思是等于说情况相当危殆,就在没有失望的边缘上,只差一线,就完蛋了。
斑掌西的心情怎么能好过来?
她并没有独立到要把生育一事也置之不顾。
那毕竟是女人的一大乐事与无可否定的天职。
当她才发现了做母亲的感觉如许甜蜜时,就宣布取消她的资格,委实是太太太残忍的一回事了。
要不是君度大酒店收购一役已经如箭在弦的话,高掌西会好好地躲起来疗治伤痛的心情。
她苦笑,连伤心都没有时间的人,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就因为忙,她不得不放弃很多横亘在自己眼前的困扰,集中火力对付最重要的情事。
程元浩医生说得对,待她有空时,得好好治一治这个症候。
是的,待有空时再说吧!
回想这一切,今高掌西的确有点啼笑皆非。
如果不去见程医生,心情还会好过一点。见了,依然无补于事。
其实真有千卜救不过来的憾事,宁愿不知不觉为上算,仔必烦心。
无论如何,自己的失望与惆怅是一回事,朋友的喜悦与幸运还是值得道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