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掌西没有把故事细叙出来,就是为了香江四大家族之一的韩统填房夫人,要扩张她在名媛之中的名望,于是要韩统支持她去竞夺那个世界残疾儿童香港分会的名誉会长宝座。谁知瘦田无人耕,耕开有人争,偏又被另一香江富家练重刚的儿媳妇练余劲秀所垂涎,除了斗多捐款之外,还各自遍找城内的富家世家为她们作后盾。
到最后明显的分成了两派人马,各为其主,展评剧烈的宝座争夺战、其中有些千丝万缕的人际关系与江湖恩怨,复杂得不可想象。
不是做善事就能一手抹煞了人类之间的矛盾,在为善背后,只要们牵制着权益分配,一样会有格杀勿论式的斗争。
反而远远不及在崇山峻岭之中追捕几只动物,来得一干净简单。
杨青说:“你的感触,我能体会。有操守的猎户,对于濒临绝种的动物还是会手下留情的。”
“这已经比城里的人更有道义了。”
不是吗?大都会内濒临绝种的动物,无疑是先讲仁义后论利益的人,跟这种人交手交易,难道会刀下留人?
斑掌西似乎跟杨青很谈得来,而且越来越谈得深入。
斑掌西想,一个国内的猎户,能有如此深刻的人生体验,跟自己畅谈愉快,真是太难得了,否则,长夜都不知怎么过。
她才这么想,杨青就道:
“我们别尽说这些扫兴的话,还是快点休息。明早起来,若是天气晴朗的话,我们还可以观日出,看奇景,忙个不可开交。”
斑掌西一边兴奋,一边茫然。
前者是为能在张家界畅游一日,后者是为这一夜要跟这个陌生男子同睡于一个屋檐下,无疑是令自己紧张的。
她不觉有点腼腆,怯怯地问:
“你会睡在哪儿?”
“我?不就睡在这儿。”杨青指指青砖地板。
“里头有床?”
“对,你进去睡吧,里头比较安稳。”杨青说。
斑掌西稍稍怔住,她由衷地感谢对方。
当她躺在床上,环视这间放置了好几张床的唯一的卧室,高掌西的感觉很奇怪。
奇怪她为什么会在荒山野岭之内,不惧怕跟这陌生的男子相处。奇怪她被安顿到这张床上来时,在觉得如释重负的同时,也有着一份依依不舍。
不舍于刚才那款款畅谈的情景,不舍于彼此刚建立起的微妙友情,不舍于那面貌身型部如此令一个女人折服的男人,不舍于一份原始的、属于天地之间自然存在于男女心头上的诱惑。
斑掌西开始赫然心惊。
直挺挺地躺在这人间绝岭上的一个女体,是自由的。奔放的。无约束的、无所谓的、毋须交代的,更无庸后顾的,可以自然而然的随心所欲。
她想到什么,就不妨做什么。
然则,高掌西在一个与她热揞生活月兑节的世界内,她希冀什么,期盼什么?
老实说,她愿意有一个温暖的、健硕的男性胸膛,让她靠紧。她愿意把头枕在一个宽阔的肩膊上,那让她觉得安全。
在获得安全的感觉之后,她放心放肆一点,于是进一步的盼望有一双温柔的手扫抚着她那头浓密如云的头发。
这个动作表征着她被爱宠怜惜。
她喜欢这个动作,甚至有一个时期,她迷恋这个动作。
许多年前庄钰华为她做过。
这以后,她从未想过要旧梦重温。
直至今夜……
情况似乎很特别.因而情绪也大大的有异于前。
斑掌西把双脚缩起来,拿手环抱着目已,整个人由躺得笔直变为弯曲成一个肉团似,因为她开始害怕,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番思潮起伏.以及分明是带着危险讯息的欲念。
欲念其实不会是属于单一个体的。
第二章
欲念是人人皆有,是群众皆备的一个人性弱点。
躺在一个屋檐之下的一男一女,都有类同的精神困扰以及折磨。
说得坦率与公平一点,睡在外头的杨青比睡在里头的高掌西更辗转反侧。
他不能安稳地睡去,是失常之举。
入睡对于乐观的他,从来不是一个问题。
他之所以反常,绝不是因为环境的改变与陌生。
这点他非常清楚。
事实上,他这些年游遍大江南北,幕天席地而睡的机会,只有舒敞安乐的份儿,哪儿会睡不牢?
杨青更清楚的是,他无法长驱直闯睡梦之乡,故障在乎环境里出现的那个新人。
无可否认,他脑海里翻腾着的那个画面,是令他神经越来越紧张的。
他看到高掌西那双纤柔的惹人怜爱的玉手。
他更看到自己捧着那双玉手,缓缓地捉紧,再缓缓地往唇边送,吻住了。
吻住的不是对方,而是对方的手。
那番内心的激荡与兴奋,跟一个男人抱拥着一个赤果的女体无异。
杨青吓得忽不睁大眼,本能地坐直了身体。
这个感觉无疑是战栗的。一双手可以有这番魅力,那是肉欲之外,还多添一重情分。
不然,一双女人的手怎能跟女人的整体比较,而且将之比了下来。
杨青知道,此刻,他个人只有两个选择。一就是站起来,冲进房间里去。
一就是站起来,冲出屋子外。
黄狮寨的清晨,原本应是在重重的翠绿中,被淡红的一片旭日包裹着,显得温柔跃动,像个美丽而又带着劲道的。刚睡醒的女人,乍看分明是带着原来的女性柔顺的魅力,却又明知她在不久就会发放万丈光芒,因而既爱且敬,还带三分畏惧,那心头的感动是很兴奋而舒服的。
然而,今天并不如此。
黄狮寨巅依然是烟雨蒙蒙,一片的苍白迷惘。
当高掌西带着了惊异而略为仓皇的神色,冒着雨,飞奔到小旅舍外面时,她游目四顾,终于看到了杨青,呆立在不远的一块凸出于悬崖之外的石块平台之上。
“你怎么啦,这么早就已跑出来?”高掌西把杨青寻获后,这么说。
“早。”杨青回头看她,说。他并没有告诉高掌西,自己是在天未亮时就已经开始在这儿肃立着。
“哟!你浑身湿透了,而仍下得凶。”
“是的,今日将没有朝阳。”杨青说。
“你失望了?”
“不。”杨青说。
他定睛看她,想,如果红日出升,只消一会,寨上与外界交通恢复过来,就果游人不绝。
他不要有人上来破坏这个大自然的世界。
或者,更重要的是,别弄糟了他和露茜的二人世界。
当然,他的这番心思不便透露于是便不自觉地画蛇添足。道:
“是晴是雨皆有景致,不是吗?”高掌西回答:
“是的。”
这是第二次高掌西与杨青二人隔着伞上淌下来的雨水,定睛的看牢对方。
雾中雨里的人儿,特别美得凄迷如梦。
杨青说:
“来,我们别浪费掉这一天,在雨中,我们仍能找到一些山上的乐趣。”
斑掌西随着杨青慢慢一步步地走,问:
“我们到哪儿去?”
“去找珙桐。”
“你是说那叫‘坐拥花魁’的花中之花?”高掌西兴奋地说。
“对,我们慢慢地找。”
雨实在下得还大,高掌西的球鞋早已经湿透,雨已渗到鞋筒里去,每走一步都发出了吱吱的声音。
斑事西一想,说:
“慢着。”
然后,她停下了脚步,很自然的把手扶着了杨青的臂弯,另一只手就把鞋带解松了,再连鞋带沫地月兑掉了。
“这样子更舒服。”高掌西说。
杨青不自觉地俯身拾起那双球鞋,把两条鞋带紧在一起,往肩上一搭。
“谢谢你。”高掌西说。
杨青一笑,答:
“那更要小心看路,别踏在石头上,会滑。”
他不期然地把视线往下望,留意着高掌西的一双赤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