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才一阵子,就已心灰意冷。
这以后的漫长岁月,怎么过?
原以为跟了一个人在一起,是多了几个家庭,可以穿来插去的交往,实际上呢,如果自己不吞声忍气,就会得走投无路,哭诉无门。
人生,怎么会如此这般的无奈与惨淡?
当然,小红或者会想到.自己的处境比起乐秋心来,也还不算苦了!
最低限度,工作上未有严重的压力。
像乐秋心,整个富恒之内的同事,都正在张大眼睛看她如何下场?
是背叛英嘉成,归顺徐永禄?抑或随英嘉成而去?人人伸长了脖子,带着好戏在后头的心态看热闹。
徐永禄己有好几天没有约会乐秋心。
乐秋心的矛盾更添几重。
苞英嘉成闹翻之后,她真想让全人类都知道,自己已经回复自由,有其独立的身份在。
并不是英嘉成的势力在富恒引退,她就须要立即表态。而是乐秋心在事发之后,才深切体会到自己公私不分,把那个职业女性的地位都押在情爱与婚姻上头,一下子赌输了,有可能连一份赖以光彩地站在人前的职业也牺牲掉。
她盼望徐永禄依然随侍在侧,最低限度可以让她有个靠山,好使她回一回气,再图后算。
如果在今时今日,连徐永禄都把她搁置一旁不予理会,那就未免太怆惶,太不知所措了。
为了人情而乱了阵脚,这还是她跑到社会上头干活以来的第一次。
因此,乐秋心对徐永禄出现的盼望比英嘉成会回头是岸尤甚。
终于,她没有失望,徐永禄在这个晚上约她吃饭。且开门见山地问:
“你跟英嘉成分手了?”
“我们这几天来没有见面。”
“只可以这么说?”
“对,只可以这么说。”
“你知道这样对我并不足够?”
秋心愕然。她觉得徐永禄表现的热切带一点霸道,一点咄咄迫人。
这使她不安。且也不满。
“怎样才使你觉得足够?”
“下定决心,离开英嘉成,在富恒与我携手合作,里应外合。”“你的心意,我不大明白。”
“秋心,富恒可以是我们的天下。”
“富恒的主席姓杜。”
“对。挟天子以令诸侯,我们办得到。”“你原来是个野心家。才坐高了一级,又立即想篡位。”
“这是个非进即退的世界。”
“你或者看高了我的能力。”
“并不需要你处理前方的一切战役,只要富恒的大后方,你能给我看牢即可。秋心,其实你并没有太多选择,孙国栋老想找借口将你铲除。这阵子,他正在主席跟前下功夫,只是杜老要看我的意思。”
“孙国栋?他为什么要铲除我?我一直是他辖下的一名好将领。”
徐永禄忽尔冷笑。
“你笑什么?”
“笑你天真,因而秋心,你更见可爱。”
“什么意思?”
“你曾当面辱骂过孙国栋,为了你辖下的那班后勤职员加薪卡,你不留余地的把他的面子刷下来,或者因此而受到英嘉成额外的青睐,却为此而种下了不自知的恶果,秋心,商场上有胸襟、有量度的人,半数是看钱银前途份上,你在这上头对孙国栋有何贡献,他需要卖你的账?”
“我为他管理好这么多的后勤部门!”
“知否目前个个部门的头头都伸长脖子等你的去留,看看腾出来的位置,可否由他们来取代?”
闻者惊心,乐秋心差点就昏倒。
曾把下属的福利放在自己得益之上,如今落得这个收场。是否太不公平了?
然,乐秋心不敢断然否认这些事的可能性。
谁敢说人性不是凉薄的?
“所以,秋心,只有我才能维护你。”徐永禄非常自豪地说:“英嘉成过分敦厚,且有愚忠,成不了霸业,我不同。”
乐秋心听了这个批评,心上稍为牵动,这是连日来最能感动她心的。于是她问:
“如何成就你的霸业,有了月复稿吗?”
“从现今以至九六年,金融业内的生意必在英资机构之手。华资具规模者,如富恒,如若肯跟英资联成一气,就有大利可图。很简单的一回事,有些生意英资不能全部包揽的,拨过去给依附他们的华资机构,再加上原本手头的客户,就有大把世界可捞。”
乐秋心微微震惊,依然极力保持镇定,说:
“富恒可以跟哪一间或哪几间英资金融机构拉拢?”
“当然是最大间的代表性机构。而交易所若改组成功,理事会的代表席位不再站在华资小经纪及金融机构的一面,我们更有利可图。”
“以九二至九六年这五年的利益换以后长久的前程?”
徐永禄又笑得爽朗,说:
“识时务者为俊杰,5年后当权者准。谁知道呢?到时再继续钻门路不迟。一声痛改前非,回头是岸,再狂拍在位者的马屁,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请放心,条条大路通罗马,到处杨梅一样花。”
乐秋心打冷颤:
“英林有你的死对头在!”
徐永禄扬起眉毛。得意的问:“谁?”
“当然是英嘉成。”
“他?”徐永禄笑:“不,他打不入围。我的最后消息,英嘉成全军覆没,他没有跟英林谈得拢条件。”
“你是说,他现今两头不到岸?”
“可以这么说。”
“是英嘉成未部署妥当就己被杜佑祺知道他要造反,是这样不是?”
徐永禄没有正面答,只说:
“成败得失,指顾间事,且风水轮流转,英嘉成得着了今次的教训,可能在将来会打漂亮的一仗。”
这一夜,乐秋心完全无法入睡,太多的蛛丝马迹使她觉得事有蹊跷。
绝对有可能是一场极大的误会。
她老盼着太阳快快升起来,照耀大地,让她看清楚真相。
一早她就直接摇电话到英林去找着若翰韦逊,彼此是同行,又是同业,都兼顾机构的人事部门。在那个国际人事事务研讨会上,他们都碰过面,于是很容易就把若翰约出来共进早餐。
乐秋心开门见山,问若翰:
“请恕我冒昧,有件事要向你打探。当然。如果不方便提供答案,我会明白。”
“很好,请问吧!”
“英嘉成什么时候履新?”
若翰韦逊愕然,一时间不晓得回答。
“我说过不方便提供答案,不要紧的,是不是在现阶段还不宜宣扬?”
“不,不!”若翰连忙答:“你的这个问题不是不方便答,而是不知道怎样答。”
“为什么呢?”
“或者说得具体一点,是我没有答案。因为英嘉成没有准备效力英林,英林亦没有准备邀他加盟。”
“是条件谈不拢?”
“不,根本从来没有谈过什么条件。”
“若翰,这对我私人来说,是件重要事。”
“我是清心直说。并无虚言。你如有圣经在手袋内,不妨拿出来,让我按着起誓。”
“市面传他跳槽。”
“我也听到.还说一大班人跟着他一起到英林来。”
“这就是说.实无其事。”
“最低限度,经我手处理的人事上,没有这宗个案,从来没有,且根本不可能。”
“昨天,你和英嘉成午宴。”
“我不只跟他午膳,我们还很多时一起打网球,是谈得来的朋友。然,我们各为其主。他这副德性,怎能在这大时代跳槽服侍英国人的眉头眼额。我们都旗帜鲜明,立场清楚,并且互相尊重。这个朋友可以交下去。但在九七之前,绝无合作之可能,昨天我才又跟英嘉成吃晚饭。”
“天!”乐秋心轻喊。
“恕我直言,是不是踩进徐永禄与杜佑祺陷阱内的不只英嘉成一人?你对他出了大误会了?”
“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