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苏家傲与她一同上山礼佛,回家途中迷了路,暂宿在无人空庙中;深沉的漆黑彻底复盖住所有表面装饰,颠复人的爱恨情仇。
苏家做向她表白了!这喜从天降的消息令她感动得说不出话,当场泪如泉下,掌控不了自己难以掩饰的喜悦。
接着的几个月,他们俩几乎忘了与寒剑情有关的事,专心沉浸于这份迟来的爱恋当中,成日黏在一起,到处游赏,恩爱万分。
事情被揭穿的时候,寒剑情脸上的表情平稳得教人心惊,仿佛早就料定了他们的背叛,因而不放在眼底。方绿凝哭着请求寒剑情原谅,苏家傲也跪在地上誓言保证,一定会好好对待她,一生一世永不遗弃她。
寒剑情笑了,笑得好诡异,只淡淡地了声“随便你们”就拂袖而去。
她和苏家做还真的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喜不自胜地计划好未来,当晚就迫不及待地相约离开扬州城,奔向他们俩认定的美好生活。临走前,苏家傲带着她偷偷回寒家向寒千里告别,那是方绿凝头一回见到千里,隔着床帐,只略略地将她的影像看个大慨。
背叛寒剑情的人永远不会有好下场!这是他们后来才懂得的。
私奔之后,他们定居于穷乡僻壤间,当对平谈过活的夫妇。苏家傲认真苦读,欲求取宝名,而她努力赚钱,以细的缝纫技巧换取生活所需费用。
幸福的日子过得特别快,没多久,寒剑情也随着未婚妻的背叛消失于扬州城里,跟随着他们的脚步来到乡间,从此展开复仇的行动。
寒剑情从小就深知有仇必报的道理,再加上童年不堪的往事,性子比起同年纪的人来得深沉很多,莫测高深的脑袋里算计着许多他人无法窥知的计画。
他不但令一群地痞流氓三天两头地上门骚扰他们,更收买了当地县令,诬陷苏家傲入狱,在牢中受尽折磨。
原本恩爱的生活被弄得风波数起,方绿凝当然不甘心,于是找上寒剑情。准备将话说个明白,问问他到底想怎么样。
很简单,你回扬州城来,离开苏家傲身边,继续当我的女人,我就放过他。寒剑情冷酷地说。
最笨的是她自己,竟然天真的以为奉献自己,答应他的要求,就可以救回苏家傲。
于是她乖乖地跟着寒剑情回到扬州城,并且遵从他的指示,开一间青楼“雨霖花苑”,再度成为寒剑情背后见不得人的豢养物,任他招之即来、呼之即去。
她脸上的伤,是在某次争吵中被寒剑情无意划伤的。
几年下来,她多少也了解他的心理,知道他真正痛恨的并不是很不到她的爱,而是遭人背叛。寒剑情生性孤傲,最是憎恨他人的背叛,更何况是他的未婚妻。
不知是对感情心灰意冷,或是天生就冷血无情,跟在他身边的这些年,她看着寒剑情玩弄女人;他总是先温柔多情地对待她们,然后再轻易地抛弃,任随那些女人为他要死要活,凋零枯萎!
这回他的目标是玉青烟,她早就劝阻过他别玩弄青烟的感情。
青烟是个好女孩,值得更好的对待。
如今发现青烟原来就是寒千里,是苏家傲最宠的外甥女,她就更加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寒剑情继续下去,玩弄纯洁无瑕的千里。早知如此,当初她就该坚持,无论如何也不让千里的初夜权落到他手上!
她和苏家傲欠寒剑情的,就让他们自己来还,何苦牵连到千里身上?
“要报复,报复在我和家傲身上就好了,为什么不放过千里?”方绿凝仍爱着苏家傲,对她来说,苏家傲珍视的人也就是她珍视的人,她没有办法放任寒剑情欺骗千里,再将她抛弃,让千里自生自灭,堕落于爱情的泥淖里。
寒剑情是玩弄女人的高手,深知如何骗取女人的感情,她怎能让全然无辜的千里陷入这场情仇里?
听到方绿凝的话,寒剑情笑出诡谲的神态,宛若她讲了个多么可笑的笑话,流转的黑眸迸射出寒光,“你凭什么以为我是为了当年的事才找上寒千里的?若我我动了心,你可相们?”
“剑情,我求求你,放过千里,她是无辜的,根本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放过她……”恳切的哀求话语消失于他伸过来掐住
她脖子的大手,方绿凝惊恐地盯着那双有力的大手,明白只要他想,自己就会惨死于这双手之下。
“不许让她知道这件事,听到没?”他恶狠狠地警告着,狰狞的笑容挂在嘴角,料定方绿凝不敢反抗。
严格说起来,方绿凝在某方面与千里极为相似,她们都同样纤细敏感、聪慧灵巧一一偏偏,千里多了点傲气,顽固的脾气引诱着他蠢动的,忍不住就是想一而再、再而三地爱她、逗弄她,看着她属服的娇美姿态。
冷冽的眼神因想起心中人儿而放柔,却让方绿凝误以为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剑情,你会放过她的,是不是?求求你。”她害怕的低语。
就是这点!千里永远不会在他面前流露出软弱;就是这点明显地区别了她们两人!
这种只会害怕求饶的女人压根激不起寒剑情的兴致,他懒懒地收回手,今出心情好,决定不和这冒犯他的人计较。“很难说,你明白我一向心狠手辣,最爱看人痛苦的模样,会不会放过她,得看我的心情决定!”
“求求你……”她能为家傲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哼!你也配来求我吗?扬州城的红牌花魁,你不是挺招摇的吗?还跟人私奔!这会儿却低声下气的求人了,真教我惊恐在心呀!”嘲弄的话很自然地从他口中吐出。
“家傲都让你关在牢里了,我也乖乖地回到你身边,侍奉你,为什么你还不放过她?”
“别开玩笑了!我有说过要原谅你们这对奸夫婬妇吗?”寒剑情执起她带泪的玉容,怎么也兴不起怜惜的感觉,徒然愈看愈心烦,直想转身就走,别搭理这个烦人的女人。
“求求你,放过她,放过家傲……”奔驰的热泪一涌而出,几年来的委屈全在这瞬间爆发。
“休想!”他忿忿地打断她的告饶:“再讲半句,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鸷猛的威胁有效制止住方绿凝还待继续的话语,她心灰意冷地擦干眼泪,顺从地点点头。
“很好,别再让我发现你烦人的一面!走!”他毫不留情地赶人。
不敢有任何违背之处,她服从地遵照他的指示,乖乖地走进了黄昏晚景中。
夕阳余晖褪月兑了金黄色衣衫,换上火红色技氅,狂放地燃烧着这个世界,燃烧出毁夫灭地的红潮。
谁?
敏感地察觉到有人在注视自己,并且是用那种相当炙烫的眼神,千里慌慌张张的抬起头,就连手边正在弹奏的琴曲也中断。
近日来老觉得这目光不停地跟着自己,须臾不曾离开,她不禁有丝心慌,害怕是否又是另一个慕名而来的纨夸子弟,打算找花魁玉青烟的麻烦。
经过上回周天承的事件,她已经有所觉悟,料定流落烟花之地的生活不可能过得平静,肯定会有人再度上门调戏。
轻轻地吁了口气,望向台下皆不解地盯着她的人,千里再度抬起衣袖,从头弹奏。
托寒剑情的福,方姨不再要求她接其他客人,甚至允许她只需要侍奉寒剑情一人,平日上合奏奏曲,露个面就好,要是她再不满意这种日子,简直该遭天打雷劈了。
一曲奏罢,本该继续演奏下去的,但她今日心情实在糟糕,莫名地涌起不安的感受,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一颗心怦怦乱跳,惊慌得无法再假装镇静。对白幕后隐身的乐师打了个手势,他们随即止住伴奏,不一会儿,就有人来搀扶着她下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