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我并不是──并不是夏──”
“坐吧!”伍智君相断我,“别净站着说话,有什么话等一下再说。”
“可是我──”我执意要接话,却又再一次被他给截断。
“乖乖坐在沙发上,我去替你倒杯热茶来,有事等我倒茶来再说。”伍智君命令我,语气不容许我做何反驳。
我轻叹口气,怎么我遇上的全是一些既霸道又强硬的自天男人?又叹口气,我低头望着雨不打湿的衣裳,又瞧瞧身旁一张精致名贵的沙发椅,心想,如些湿漉不已、狼狈万分的我真的可以坐上沙发吗?虽然身上的衣物并没有完全让雨水淋得湿透,不过也足以在乳白沙发椅上留下一摊摊难以拭去的污泥水渍。
唤住正要踏出客厅的他,我悄声问:“真的可以吗?但是,我的衣服──”
伍智君淡望我一眼,毫不在意地答说:“别管它,你坐就是了。”
说完,他像疾风般消失在我眼前。
人家主人都这么说了,我还替他心疼什么!顺着他的意,我不客气地在沙发椅上坐定,一会儿,已走出客厅的伍智君又来到我面前,只是这回他手中多了个正冒着热气的杯子。
二话不说,伍智君把杯子递给我后,他轻声道:“拿去,给你暖暖身子。”
“谢谢你。”低声道了谢,我接过杯子,感觉一股温暖的热流缓缓从杯缘往掌心内慢慢扩散开来,
优雅地坐进我对面的沙发椅中,伍智君双肘撑着桌面,下颚支在两手相迭的手背上,他含笑看着我轻啜茶水的模样,眼底满盛,彷佛要吃了我的露骨眸光,问说:“茶的味道如何?”
伍智君的视线让我联想到一头饥渴难耐的可怕野兽,轻放下茶杯,我不自觉地拉紧并不太暴露的领子,神色不甚自然地答道:“很──很不错,还──还满好喝的──”
“杯子里是你最爱喝的普洱茶,还记得吗?”
我摇摇头,却瞧见他满脸的笑意一敛,好似十分地失望。
你不能怪我呀!伍智君,我不是你心爱的夏晓慧,你怎么能奢望我会记得什么茶是夏晓薏最喜欢喝的口味呢?
“算了!”伍智君的脸上又堆满了笑,完全不见之前难过失意的表情,下颚仍抵在相交的手背上,笑说:“反正你终究还是回到我身边来了,只要我肯耐心地等待你恢复记忆,我相信有一天你会想起我们那段恩爱的美好生活──”
“啊!对了──”伍智君冷不防地大叫一声,吓着离他不远处的我。下颚离开手背,伍智君对我露出一抹带着歉意的笑容,说了声“抱歉”后,继而又把下颚重新摆回手背上,突然说:“对不起,晓薏,我想起你刚刚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吗?”
“我──”措手不及的问题让我有点反应不过来,但,该面对的问题还是无法逃避,我仍得承受一旦得知事实后,伍智君伴随而来的怒火。
稍微理好纷乱的思绪,定定被伍智君的大叫声吓到的心神,深吸口气,我硬着头皮说:“是“伍智君,我有件事要对你说。”
“喔──”伍智君拉长了音,一脸趣意,语气中带点期待,“是什么事?”
“伍智君,其实我──我并不是你所想的那个夏晓薏!”
“什么?”他的笑容僵在脸上,下颚再一次离开相迭的手背,他圆睁着眼,一脸又惊又异地直视着我,彷佛无法置信地问说:“你说──你并不是真正的晓薏?简直是胡说八道!你若不是晓薏,那么,我请问你,现在坐在我面前的你是谁妮?我心爱的小女孩?”
说完,伍智君脸上僵硬的线条被突兀的大笑声给柔化,好像我刚才对他说了个非常好笑的笑话似的,笑得他连嘴巴都快撕裂开了。
“是真的!我并没有骗你!”于是,一五一十地把详情告诉了他。
伍智君在聆听的过程中,脸上灿烂如阳光的笑意逐渐被一抹苍白的木然神色所取代,不久,当最后一个尾音消逝在空气后,伍智君的脸色早已变得灰白惨然。
“你──你欠说的全是真的吗?你真的不是我所爱的那个晓薏?”伍智君无法接受,仍不肯死心地再询问我一次。
我轻点了个头,可以体会他这种难以置信的心情。
再一次从我口中确定我并非真正的夏晓薏后,伍智君像摊烂泥般无力地躺在沙发椅上,久久都说不出话来。
这种情况只持续了一会,不久,瘫在沙发里的伍智君终于有了些反应,只见他眼神一转,温柔的目光在瞬间变得极为冷淡,毫无情绪起伏的脸上已找不出先前眷恋爱慕的情意,眼底满布着诡异色,不晓得他正算计着什么;就在伍智君怪异的视线下,我感到如坐针毡,身子竟然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你──”一股不祥的预兆跃上我心头,“伍智君,你──你在想些什么?”
望了我一眼,伍智君眼中不再存有爱意。他鄙夷地死瞪着我,答非所问地说:“难怪我总觉得车祸后的晓薏变得有些不太一样,真正的晓薏是不会对我不理不睬,更不会冷言冷语地待我──原来,我的晓薏已经不存在了!不存在了──”
“你快告诉我!”他像只动作敏捷的黑豹般,迅雷不及掩耳地来到我身边,双手紧紧箝制着我的肩,伍智君激地说:“我该用什么方法才能够换回我所爱的那个晓薏?说呀!我要你告诉我!版诉我!你这个可恶的女人!”
伍智君为爱而失控的模样着实令我心寒,他那彷佛失去生命绚烂的光彩、毫无人性的冷冷眸光,跟我最初和子凡相遇时,那种充满仇视与憎恨的眼神完全一模一样,只不过,眼前这个男人的视线更让我觉得万分可怕,他已经濒临疯狂状态的边缘。
“你想做什么?快放开我!”我拼命挣扎着,想挣月兑出伍智尹一只冷得可以教人全身打颤的冰冷眸光,“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快放开我!”
“是吗?你不知道吗?”伍智君冷哼一声,如我所愿地松开肩头上的枷锁。
我释然地吐出口气,却惊觉一只如鬼魅般的大手然缠上我无瑕的颈子;我低呼一声,惶恐的视线与伍智君不起一丝波澜的漠然眸光对个正着,伍智君缩紧我颈子上仅存的缝隙,语气轻柔得吓人。“如果我掐死了你──”伍智君轻笑一声,“那么──我的晓薏会不会回来呢?”
直到此刻,我才发现他疯得有多厉害。
“你──你不会的!”虽然处于极度害怕中,但我仍鼓起我剩余的勇气,与伍智君一只死鱼眼般难看骇人的视线对峙着,“杀人──杀人是要坐牢的!”
“是吗?我倒要尝尝坐牢到底是什么滋味。”
语毕,伍智君倏然收紧我颈子上的大手,力道大到让我直透不过气来。
我痛苦地奋力挣扎着,阵阵难受、无法顺利吸气的窒息感如同涨了潮的潮水般一波波地打在我身上,一抹彷佛被烈火灼伤的难言刺痛从喉咙最深处涌现,我无法忍受这一抹痛,费力地抬起我的手,毫不留情地用指尖上锐利的指甲在伍智君健壮的手臂上划下一道道醒目又狭长的血红伤口。
“你再怎么挣扎都没有用的!除非你断了气,不然,我是不会放开你的。”
伍智君不痛不痒,完全无视我在他身上所造成的条条伤痕。
不一会,极度缺氧的我开始感觉到头晕,意识也逐渐变得涣散模糊;我困难地喘息着,恍惚间,我好似瞧见一抹带着恶臭味道的黑影伫立在一旁等候着我,那抹黑影子是要来接我下地狱的死神吗?我就要死去了吗?不──我用力扳开伍智君加诸于我颈上的束缚,我不能死在他的手上,我不能一无奈的伍智君的力量实在太大,我敌不过他,任由不适的昏眩感把无法获得新鲜空气的我带往最底层的黑暗深处;意识缓缓往下沉淀,我无力挣扎,整人就好像是一颗被顽童掷入水中的石子般;直直跌进无边无境的深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