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叹口气,我已经黔驴技穷了!
“太太──”一旁守候的老陈看不过去,忍不住出声劝我:“你已经在客厅里来来回回走了将近快两个小时,累了吗?要不要停下来休息一会?”
我斜睨着他,把所有的不满全发泄在他的身上,口吻十分地火爆,“用不着你管,你给我闭嘴?”
老陈噤声,不敢再多说话。
望着老陈一脸无辜受累的模样,内疚感油然而生,我自觉自己真的是过分了些,怎么可以恶劣到对一名不相干的人乱发脾气?尤其是当对象还是个老人的时候;可是,思绪一转,我又想起老陈是奉了子凡的命令,跟在我身边像个典狱长似的监视着我时,内疚感马上被恼人的愠意给取代,反倒让我更加讨厌紧跟在我身边的老陈。
“老陈,你真的好讨厌!你能不能离开我的视线范围?”我满腔的怒火无处可发泄,只好找上既无辜又可怜的老陈,“你知道吗?你这个样子让我联想到呕心的老鼠。”
无奈的笑容浮上了他苍老的面容。
顿时,自我厌恶感涌上心头,让我觉得自己的举止好令人讨厌。
“对不起,老陈,我知道不该把无名的怒火发在你的身上,可是我──”
老陈露出个和蔼的笑靥,善解人意地答说:“没关系的,太太,我能明白你的心情,不过,这是先生的吩咐,老陈不能不遵从。”
“那么──你给我半小时的时间好吗?”我想利用这段时间到保全公司找个可靠的保镖来保护子凡的安全,要不然,我真的放不下心,“我向你保证,半小时一到,我一定马上回来,好不好?老陈。”
他一脸为难,嗫嚼地说:“太太──”
面对我无理的要求,老陈为难地白了一张脸,他惊慌的表情尽落入我眼底,我忍不住满腔不耐,烦躁地挥着手说,“算了!算了!你就当我没说过。”
说完,我踱步至沙发上坐定,脸上不悦的表情像极了正在闹脾气的小孩般独自在一旁生着闷气,搞得老陈啼笑皆非,一脸拿我没辙的模样。
我们俩相处的模式又恢复到最初──老陈仍像往常一样紧跟随在我身侧,而我也像三日来那般与他保持着无任何对话的僵局,寂静的沉默缓缓在厅上漾开。
不一会儿,电话的铃声陡地打破这一片无声的默然。
喧闹不停的铃声让我徒生恐惧,我视它如洪水猛兽一般可怕骇人,直瞪着遍体通白的精致电话,我不敢伸手接起它,红润的血色自我颊上褪去,我感到害怕,怕会再次听到伍智君的恫吓声。
伍智君不肯罢休的死纠缠惹来我不少惊惶;近日来,自从他知晓我置身在南部高雄的消息后,伍智君就常利用方便的电话线来骚扰我的安宁,令我终日难以成眠,每当电话铃声响起,我仿佛像只惊弓之鸟似的惊骇不已,止不住的抖意皆因惊恐而起,我吓得连听到电话声都会感到惶恐极了。
电话铃声接连不断,第一声──第二声──第三声……我已经数不清它到底是响了几声,一旁的老陈知道我的恐惧,二话不说,马上代我接起它,我感激地朝他漾出一朵笑容。
“喂?这里是蔚公馆,请问您找哪位──喔!是先生呀!太太吗?您放宽心吧!先生,太太很乖的……您要找她听电话吗?好,您等一会。”
老陈寒喧过后,很快地就把话筒递给了我。
接过话筒,子凡带点抱怨的独特嗓音随即幽幽传来:“晓薏,为什么不肯接我的电话?你好狠心,难道不怕我会心疼吗?”
子凡会心疼?我感到不可思议,像这种类似情人间的亲密对话,子凡是最反感的!在子凡的观念中,他很排斥这一类他认为是没啥营养的绵绵情话,以往,任凭我怎么利诱威胁,子凡也绝不轻易说出口,气得我连话都不跟他说,为什么今天反倒会主动与我说这些?莫非是我“教”有方?
子凡突来的转变让我淡忘了伍智君先前所带给我的惶恐。
久未出声的我,让话筒一边的子凡急嚷嚷着问道:“晓薏?你还在听吗?晓薏?”
我微微一笑,身旁的老陈带着会意的笑容躲到一边去了,话筒旁,只剩下我独自一人和子凡谈着话,“嗯!我还在。”
“既然你还在话筒旁边,为什么迟迟不肯与我说话?”子凡微愠的口吻隔着电话线传入我耳里,语调中有些恼怒地问:“是不是不想听到我的声音?”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连忙澄清刚才发呆的原因,“我很高兴你能够打电话回来,更高兴你可以隔着话筒跟我聊天,可是,我怕──我怕会再听到伍智君的声音,所以我──我──”
“别说了,晓薏,别说了!是我不好,让你难受了。”
子凡也知道伍智君常打电话来骚扰我的事,他自己也曾接过好几通。
话筒边有短暂的沉默,过了大约有十来秒钟,子凡的声音才再度从话筒另一头传来:“晓薏,别怕!我马上就回去。”
“你要回来?子凡,我没听错吧?”你个狂人一般拼命工作的他,真的会为了我而抛下他的第二生命回来?我实在是太惊讶了。
“你似乎很吃惊,晓薏。”带着意的声调徐徐传来,我不难想象在话和筒边的他肯定是一脸兴奋,嘴角边还挂有一抹笑意,“为什么?”
因为你是一个只知道工作的自我虐待狂!可惜我并没有这句话说出口。
“为什么──哎呀!反正我就是觉得不太对劲,你别再问了行不行?”我胡诌一通,想要带过这个话题,“啊!对了,子凡,你打电话来找我有事吗?”
话题成功地被带开了。“你真的不喜欢我打电话回来!”
子凡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很失望,仿佛是个在闹脾气的孩子般,连点成熟男子的味道也没有,真难想象他是个堂堂跨国企业的总裁。
不过,这样子的他却让我暗自窍喜着,因为这证明他在乎我。
“胡说!我很喜欢你打电话来找我,更喜欢你能马上回来看我:子凡,人家真的很想你,你现在就回来好不好?拜托嘛──”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我开始向他撒娇。
话筒里传来他愉悦的大笑声,“长不大的小表!我马上就回去。”
我的话都还没说完,就听见“咔”的一声,子凡的电话让人给切断了。
疑惑地转过身,我想看看到底是谁会这么的大胆,竟敢切断我的电话。
我带着满腔的怒火回头,伍智君俊秀的面容蓦然映人眼底;突来的震惊使我手中的话筒止不住的颤意,“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伍智君邪邪地笑着,笑容里藏有一丝掩饰不住的得意神色,他晃了手中的东西,清脆的碰撞声随之响起,一道银色的闪光遽然跃入我眼底。
我仔细地瞧着它──噢!我忍不住申吟一声,我的天啊!
“我有这栋别墅的大门钥匙,是你给我的,还记得吗?”
等赶走他之后,我一定要马上叫子凡换掉那扇雕琢精美的大门门锁。
“我──我并不欢迎你的拜访,请你马上──马上离开这里,要不然──要不然我就要叫人来赶你了。”我四处张望着,想找个帮手来替我赶人。
奇怪了,老陈到哪去了?刚刚他不是还像块牛皮糖似的直黏着我吗?怎么现在连个影子也瞧不见?“老陈,你在哪里?快出来帮我赶人呀!”
“晓薏啊──”伍智君又轻笑起来,他笑得极为诡异,使我不禁联想起格林童话里那只正打着坏主意的大野狼,而我──就是那个倒霉的小红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