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满腔疑,我跟着少庭的步伐来到院子外,他每天等侯交通车的地方,然后,我看到他把一张粉红色的纸张给扔到垃圾筒里。
我闷声不吭地悄悄地上前,从垃圾筒中拾起被他揉烂的粉红色单了。
缓缓地打开单子一瞧,是一张国小运动会的父母邀请单,日期就在今天。
这坏小子,是不好意思邀我去参加他的运动会吗?不可爱的小孩!
“喂,蔚少庭!你给我过来。”我大喝一声,吓着了正在前方等候车子的少庭,少庭面露讶然貌,好像对于我的出现感到十分地吃惊;我朝少庭的方向扬扬手中的单子,问:“这张单子是怎么一回事?我要你老实地给我招来,不许骗我!”
少庭怯怯地走向我,小脸上有抹明显的恐惧,“我──我──”
“为什么不告诉我妈妈?是不是不喜欢妈妈去给你加油?”
“不是的!我是想──妈妈一定不会想去的,所以我──我──”
“真是个小傻瓜!”我用力“啵”了他一下,轻轻捏着那张因过度惊讶而有些变形的小脸,柔声道:“妈妈会为你煮很多好吃的东西去看你。记得,要在学校的大门口等妈妈,好不好?”
少庭原有的讶然被耀眼的笑靥给掩盖,“嗯!我会乖乖地在大门前等妈妈,妈妈一定要来喔!”
“当然!妈妈不会食言的。”我噙着笑道。
这个时候,来接少庭上学的交通车出现在前方的不远处。
车子缓缓朝我们开来,最后停稳在少庭面前。
“那──那我要上课去了,妈妈。”少庭朝我挥挥手,准备上车去。
“等等!”我拉住正要离去的他,笑说:“妈妈想──你还忘了一件事。”
困惑浮上少庭的小脸,“有吗?我把我要用的东西都带全了呀!”
“唔,不对!是这个啦!”我指着自己的面颊,暗示着他说:“不能只有少庭『啾啾』,妈妈也要!”
“可是──”满脸通红的少庭不知所措,忸怩不安的模样像极了情窦初开的小男孩般手足无措,令我有股想放声大笑的冲动。
“不要吗?妈妈要生气罗!”我故作不悦,想让少庭屈服。
我实在好坏,不是吗?
“好吧!”少庭踮起了脚尖,勉为其难地在我的颊上印上一吻。
达到目的我坏心肠地笑着,然后拍拍他的头道:“好了,上课去吧!”我心满意足地放过他。
望着远去的车子,我仍不放心地对着车影叮咛着:“要小心点──”
屋里的电话铃声在这个时候响起,我跑进屋里接起它,心存好奇地猜测着会是谁打来的电话,“喂?这里是蔚公馆,请问你找谁?”
沙哑的男低音从话筒里传来:“晓薏,是我!伍智君。”
伍智君?他是谁?我飞快地脑海中搜寻着有关他的记忆──不行!完全没有头绪的我根本就想不起他是何许人也。
“很抱歉,伍先生,请问你是谁?”
“晓薏,你别这么对我,我知道你在回机场的途中出了意外,原谅我现在不能抽空回去看你,等我──等再过半个月,我英国这边的公演结束后,我一定马上订张最快的机票飞回台湾去看你,晓薏──”
“伍先生,我真的想不起──”
“啪!”的一声,有人切掉了电话。我好奇地回过头,穿戴整齐的子凡正站在我身后,带着一脸的怒意死瞪着我,脸上铁青的神色就宛如是风雨欲来前的宁静,一副想把我碎尸万段的模样。
“怎么了?为什么要切掉我的电话?”我真不懂子凡这抹突兀的怒气是源自于何处,不过,我的直觉却很清楚地告诉我,很有可能是那通电话的原故。
“为什么要打电话给他?你想起他了吗?”果然没错,真的被我给猜中了!
我想,我或许可以去从事算命师的工作,我的直觉实在太准了。
“我打给他做什么?我根本就不认识他!那通电话是他打过来的。”我纠正他,心底有种受了委屈的感觉。
“他打给你做什么?”他的口吻稍微和缓了许多,不过还是十分火爆。
我白了他一眼,赌气地说:“我怎么会知道!他都还没说到重点就被你给切断了,你说,我哪来这么大的本事可以揣测出他为什么要打电话给我?”
“以后别接他的电话,明白吗?”
“我又不是法力无边的神仙,怎么能事先知道哪通电话是他打过来的,哪通又不是他打来的呢!”我是故意要违逆他所说的话,谁教他硬要不明事理地冤枉我,害得我被他白白地斥责一顿。
“要你别接照做就是了,问这么多问题做什么!”说完,他转身进厨房,霸道又蛮横的作风惹得我朝他的背影扮了个鬼脸,以示不满。
然后,跟着他的步伐,我也来到了厨房里。
瞧见搁在餐桌台上的瘦肉粥,子凡两眼大睁地旋过身来直盯着我,口吻中含有许多难抑的露惊味道:“这锅粥──这锅粥是你自己一个人亲手做的吗?”
“你这不是废话,难不成你以为是它自己长脚,从隔壁人家的厨房里跑过来的?”我没好气地应了他一句,虽然目前正与他在呕气中,不过我还是盛了碗粥给他,问:“你尝尝看味道好不好。”
子凡两、三口就喝完了碗里头的粥,然后把空碗递给我说:“再盛一碗。”
我依言照做了,看着他一碗接着一碗地喝光了我亲手煮的粥,心中有抹喜孜孜的甜蜜感,我做的粥真的有这么好吃吗?哇──我好有成就感喔!连带着,也一并扫去我心中所有对他的不满。
直到子凡把碗筷放下后,锅里的汤汁就只剩下一点残渣而已。
望着锅底仅存的汤汁,我苦哈哈地自我解嘲着,我都还没动到筷子呢!这么一点汤粥,恐怕还不够的塞牙缝呢!
不过,我仍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答案,连忙追问着子凡,说:“怎么样?这粥──好吃吗?”
子凡沉默了一会儿,说:“明天再多熬一些吧!”
哇!好新潮的答案!不过,这就是他。
狂喜的浪潮直直打在我心坎上,我忘情地冲上前去紧环着他的腰,掩不住满腔的兴奋,笑说:“噢──子凡,你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老公!我简直是爱死你了。”我毫无掩排饰地向他表达着我的爱意。
“放──放手啦!”子凡急忙想拉开我的手,虽然他背对着我,不过从他泛着红潮的耳根看来,显然他是十分地不好意思。
我放开他,看着他的背影咧嘴大笑着,“子凡,晚餐你想吃些什么?”
“随──随便你啦!”他离开厨房,我则紧跟在他身后。
子凡踏出大门,一辆黑色的凯迪拉克正在外头等候着。
一见子凡走出来,守在一旁的司机老陈便快步迎上,准备为他开车门。
他的身子都还未进到车子里,想想不对,又折回到我面前,告诫我说:“你可不许给我出去!等我到公司后,我会不定时地打电话回来查问你,如果你不在家,回来看我怎么处罚你。”
我噘着嘴,不悦地嗜嚷着:“为什么我不能出去?”
“你会迷路的!”好牵强的理由。
“胡说!我有少庭画给我的地图,又怎么会迷路呢?”
“我没有胡说!别忘了,你都已经把你自己给遗忘了,又怎么会去记得那些曲折又繁杂的道路呢?我猜──你一旦出了大门后,一定会马上走失的。”
天啊!他的想象力未免也太丰富了些。
我两眼翻白,无力地想:我也只不过是丧失了记忆,又不是丧失了方向感,怎么会迷路呢?他也未免太大惊小敝了些;虽然我失去不记忆,但这并不代表我就会跟“路痴”这名词画上等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