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的陈设再次令我杏眼圆睁着!
这里──这里分明是蔚氏宅子里的卧房呀!哪里来的血池?我一头雾水地到处张望着,为何不见躺在血泊中的黄棱媛?为什么?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身在卧房里的我满是不解,难道真是我作了噩梦?
一时之间,我还无法完全反应过来,睁着一双茫然的大眼睛,漫无目标的视线在房中不停地飘移着。
“又怎么了?”子凡一脸疲惫,写满倦容的惺忪神色宛如刚被人从温暖被窝里挖出来般,既狼狈又憔悴,完全不见以往冷漠的傲态。
在他充满柔意的关切眼神下──我自认为的一我止不住鼻酸,泪水渐渐聚集在眼底,然后像个受了惊的孩子般,我抽抽噎噎地说道:“血──有好多的血!那些血不断地──不断地从她的身上涌出来──鲜红色的血液沾满了她的衣裳──染红了她的裙子──噢──”我的身子开始颤抖起来。
“是谁死了?”脸上满是困惑的他不解地盯着我瞧,一副丈二金刚模不着脑袋的模样,“别慌!你先定下心来,然后再将事情完全整整地说出来。”
我深深吸了口气,泪水终于沿着双颊滑落,一颗颗地没入了被褥中。
“是黄棱媛!我梦见黄棱媛死了!”
“什么?”这个名字引来他的惊讶,子凡紧紧捉着我的双臂,在他大睁的眼眸里,我看到了意外的神色,“你记得她?你刻黄棱媛这个人吗?”
“不记得!我不记得了──”我一连摇了好几个头,答说:“黄棱媛她──她是不是死了?是不是?”
子凡神色怪异,寒霜一点一滴地慢慢凝聚。“不!她没有死!”
我拭去泪水,欣然问说:“真的?真没骗我?你认识她吗?”
“当然!她正是这场意外的受害者。”子凡放开我,冷冷的口吻中带有重重的指责,“她因为你的原故而变成了植物人!这是你一手所造成的,记得吗?”
子凡的指责仿佛是盆从我顶上狠狠淋下的冷水般,刺骨的寒意倏然进我体内,顿时,我感到四周的空气在一瞬间冰凉起来,我止不住冷,全身开始为此而不停地发抖着。
子凡未察觉到我的异样,独自接腔说:“那天──你到机场送机,在回程的途中飞车,任性的你一向都有开快车的坏习惯,要你灭缓速度是不可能的!”
“不──你别说了!别说了!我不要听!”
“你害怕知道事实的真相吗?”子凡无视我的喊叫,仍继续残酷地说着:“你想知道黄棱媛的主治大夫是怎么说的吗?他说──黄棱媛能清醒的机率几乎等于零,也就是说,她再也没有办法把眼睛睁开来了!一个前途充满着希望的少女就这样被你给毁了,你──”
“够了──够了!”我捂着双耳,失控地尖叫着,泪水早已爬满双颊,我毫无形象地放声痛哭着,“求求你──别再说了好吗?我求求你──”
一股仿佛要将全身都给撕裂、略带些惩罚性的疼痛向我袭来,突兀的疼痛使我咬着下唇不放,两手紧紧地抱住我的头,我疼得将身子缩成一团,连摔下床都不晓得,我疼得连话都说不出口,恨不得能以死来解月兑。
这抹难以形容的疼痛感使我咬破了下唇,血丝沿着齿印缓缓流下,霎时,我尝到了口中一丝带着咸意的血腥味。
子凡见状,飞也似的朝我奔来,他扶起在地板上疼痛挣扎的我,使劲地扳开了我的嘴,斥说:“该死!你在做什么?不要死咬着唇,快点张开你的嘴!”
“好疼──我好疼呀──”
处在疼痛中的我,根本就听不清楚他所说的,仍然固执地想要合上嘴。
半晌,我感觉到有某样东西被硬塞进我的嘴里,然后,子凡将我拥入怀中,柔声地安抚着我,说:“你忍着点,晓薏,这点疼痛很快就过去了,我会在这儿陪着你,别怕!”
虽置身在剧烈的疼痛中,但我仍然为子凡这般唐突的举动而讶异着,这会是我的幻觉吗?我那个冷漠的老公居然会自个儿放下高傲的身段,出人意表地拥我入怀,仿佛当我是哭闹不休的小孩般,耐心十足地轻声安慰着我。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子凡会突然如此?他不是挺讨厌我的,又怎么会──全身的痛楚就在浓浓的疑惑中慢慢地消退了。
我整个人清醒过来,接着,我惊讶地发现到自己正咬着他的手,明显的齿印很清晰地浮现在他的手背上,齿印周围早已黑青红肿,且还泛着少许的血丝。
这一道小小的伤口看起来虽然并不太严重,不过我想,此刻的他一定疼的不得了;无限的悔意顿时涌上心头,为了他手背上的伤,我地掉下了泪水。
“对不起──一定很痛吧?”我拉起子凡的手,轻轻地上头呵着气,想减轻伤口的疼痛感,说:“我不是有意的,我──”
子凡粗鲁地从我手中抽回他的手,冷冷地道:“这不干你的事!”
他冷淡难驯的态度又惹来我不少泪水,我双手不停地拭着泪,继而可怜兮兮地说:“我知道自己很讨人厌,所以──所以你们才会不──不喜欢我,还有黄──还有黄棱媛的事,虽然我没有什么印象,可是我真的很后悔,我──我为什么还会活着呢?为什么不早点死──”
“住口!”子凡带着慢意斥责着我:“我花了很多钱,费了很多心力才把你辛苦地从鬼门关给拉回来,如果你再敢有任何想寻短见的念头,我保证你一定会十分后悔的!”
我噙着泪,“你不是讨厌我吗?”
他把头一偏,盯着墙上的一幅风影画,“我──谁说的,我还是很讨厌你,别──别再问我一些无聊的问题!”
盯着他一脸难为情的神色,我破涕而笑,说:“我不问就是了。”
从这一刻开始,我发觉子凡其实是个面冷心热的男人,而且他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讨厌我,不然,他刚才一开始是可以不用理会我的!但是,他却没有这么做,反而还非常有耐心地陪在我身边,柔声地安抚着我。
这项发现令忍不住展开笑靥,虽然子凡常拿冷脸待我,常拿话来刺激我,就连与我说话的口吻也是冰冰冷冷的,可是,只要我肯稍加留意一些,便不难发现子凡也有,温柔细心的一面,只是他不善于表达。
“没──没事了!快──快点睡觉吧!晚安。”子凡急着想踏出房门。
我不依,紧拉着他的衣袖不放。
子凡皱着眉回头,帅气的脸上尽是费解的疑猜,“还有什么事情?”
“陪我睡好吗?我──我怕再会梦见──梦见她──”
“先提出分居的人是你。”
子凡的俊脸上完全不见一丝表情,教人真猜不透他内心的想法。
“从现在起取消了,行不行?”我想,他应该知道女人是善变的吧。
“你──如果真是丧失了记忆。”他终于接受我失去记忆的事实。
子凡叹了口气,抽出我手中的衣袖,转身走出我的房间,把我一个人留在冷清的卧室里,他这样的反应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他这是什么意思?
是拒绝吗?为什么?
他明明是很在乎我的!可是──难不成这全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吗?搞不好他根本就没这意思,关心我的举止是出自于同情,而不是真心的。
难道真的是落花有意,而流水无情吗?
子凡的离去让我难过得想要大哭一场。
伤心的泪水却要夺眶而出时,从身后传来的声响使我回头,抱着枕头和棉被的他正站在入口处与我相望着,子凡的脸上挂在一抹极不自然的严肃貌,说:“是你要我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