咏君的惧悸不小心曝露在瞳中,令达官略有所感地受她牵引,手不自觉地抬起,凑近她微颤的脸颊,指尖泛著渴望触碰她的疼痛。
她被他那抹急切得近乎痛苦的恳请眼神所慑,只能呆杵著等待他的指掌接触。是他!她骗不了自己,他是问生,她的爱,她的牵挂,她为圆前世的残缺而生!因为她的血液无不为见到他而欣喜雀跃,这急促的心跳,紧张的呼吸,欲涌的泪水在在证明了她经历了长久的等待。
是怎样的爱啊!竟让他们熬过了漫远的时空变迁,执意再相见,这份爱的狂烈令他们好痛!
“我的美人鱼……”
“不!”她乍然侧首避开他的手,没有得到温暖的颊隐隐生痛,而颤抖破碎的声音已挤不出一句话。
“咏君!”再也无平素的不在乎,更没有初见她时的强烈好奇,有的只是心痛、失望。
为什么她拒绝了他的眼神?她的眼睛写的明明是思念呀!
是问生,是达官,她已无能计较,只知心口的伤痕愈裂愈大,大到她无法正视的地步——他怎能在她决意遗忘之际又出现?
“抱歉!”警察突兀地阻断流窜在他俩之间的激荡,“先生!麻烦你跟我们走趟警局。”
“怎么了?”问话的不是达官而是咏君,当他们的眼映入打开的皮箱,以及箱中一包包粉状物时,他们的表情瞬时冻结。
“那是什么?我并没有带皮箱来呀!”
“在你床下搜出的,不管是不是你的,你都有嫌疑。”警察动作迅速地铐住他,再次重申,“请跟我走趟警局协助调查。”
达官难以置信地盯著手铐后朝她一望,震惊、受冤、污辱和愤怒毕露无遗;幸而多年的社会经验助他立即拾回理智,神色不一会儿又恢复安之若素。
“既是协助调查,没必要上铐。”以尊贵的气势,达官同样震慑了警察,“我钟达官毕生没有犯过法,没有人有资格铐我!我跟你们走,把手铐解开。”
我莫问生的命只有天能夺!
相同的浩然豪气,两相重叠成狂撼她的爱恋,黎咏君连怀疑也无便肯定了一件事:有人在暗里谋害他。
在警察乖乖解铐时,没有人知道咏君抛去自责之后做了什么决定,只有简短的一句:“我跟你们去。”
***
“水仙,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跟我回台北?”
“哎呀!你烦不烦?早也念晚也念,我看你干脆录下来催眠我算了,把盐拿给我——嗯!你闻到没?好香哦!”聂水仙啧啧有声地夸赞自己,“我的手艺肯定又进步了,待会儿叫咏君一块过来吃。”
“水仙,我拜托你去台北好不好?”钟显贵简直是用求的了,“见见我父母又不会怎样,你就当是度假嘛!”
“我不是说过了吗?如果你有事尽避回去呀!我目前还不能离开,咏君需要我,她最近反常不搭理我,八成又被噩梦逼得失眠。要我去台北得等她平息恐惧后再说。”
天!他翻翻白眼:那冷血美女什么时候不反常?她压根儿不是正常人,要等她变正常不如叫他一头撞墙比较有可能。
“对了,你哥不是也来高雄了吗?也顺便叫他过来聚餐,让大伙认识认识,说不定一瞧对眼又是桩姻缘。”
显贵没将她的梦话放在心上,只想到久未联络,打个电话也好,没想到电话说响就响。
“喂!我是,什么事?”他倏凛,“什么?!我哥被逮捕?”
第八章
“你是说这箱海洛因是在你住进饭店之前就放在原处?”
“不然就是有人趁我离开房间时放入。”侦讯室内的钟达官一丝不苟地应对,没有丝毫表情。
“如果真是据你所说那样,那你认为是谁想陷害你?又是为了什么?”
据你所说?!达官眼底冒出火焰,这位警官根本不相信他的话,只是一迳公事化地盘问;
饼去三小时以来,他就耗在这间空气污浊的侦讯室内接受他们罔顾隐私权的审问,求证电话也打过了,证件也检查过了,他们依然不相信他是清白的,这种冗长又毫无意义的等待已经逼得他快失去自制了。
用手支额,他闭上疲累的眼睛:显贵怎么还没来?他们不是早要了电话联络他了吗?咏君呢?她还在外面等吗?究竟是谁刻意陷害他?
里面的他忧心,外头的她何尝不急?指缝夹著烟,她平常的镇定也荡然无存,被隔离的他不知如何了——“还没联络到你们局长吗?”
“应该就快来了吧!”警员近似膜拜的眼光一直在她身上转,这么个风华琼姿的美女在这,不多看两眼会捶心肝的!
快快地吸了口烟,胸中的烦躁掐住心脏令她无法透气;三个钟头以来,她不断思考,先撇开这突来之变不说,光是他俩纠缠难理的前世就够她头痛了;她不知道他这回来高雄所为何事,也不清楚他得罪过何人。一百八十分钟的思索后她们只有一个结论:保护他!
无论这件事是怎么形成的,她都不会让它伤害他半毫;或许前世她来不及保护他,但今生她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
“局长!”警员的敬呼引起她的注意。
匆匆按掉烟,她迎了上去,“黄局长,不好意思在你休假日还劳你来。”
“黎小姐太客气了!”生得一张国字脸的黄局长,气质稳重地先和咏君寒暄两句后方谈至正题。“这次查获的海洛因炼法精纯,就算和黎小姐无关我也得来一趟,更何况是黎小姐饭店的客人,来,你先请坐,我看下报告再说。”
咏君按捺住焦灼,勉强自己再度落座,眼睛仍跟著他看报告的脸,而当黄局长的脸色愈来愈沉时,她的一颗心避无可避地预设好最坏的情况。
等他再抬头,自那欲言又止的神情上,咏君就明白此事难以善了了。
“黎小姐,这位钟先生是你的朋友吗?”
“有什么问题直接告诉我没关系。”
“恐怕他卷入了麻烦里。”黄局长坦诚相告,“这箱海洛因初步检验,证明是南部黑帮失窃的一批高纯度毒品之一,这阵子为了这批毒品已引得黑帮内哄缠斗,这会儿在饭店内出现,若事情泄漏可能会闹得不可收拾。”
想当然尔,一旦黑帮得到消息必倾巢追杀达官,直到找出毒品为止,因为达官是唯一涉嫌的人;换言之,他如今的处境危险。可笑的是,他连自己怎么被牵扯进来的都不知道。
她的背脊发凉,这情景不正和前世类似吗?官兵大批围捕,逼得他毒发而亡……难道今生也会这样?
“不!”她不自觉地否认,“我不会议它再发生一次!黄局长,他的确是无辜的,我能为他作保,一定有人要嫁祸栽赃以洗月兑罪嫌,请你务必深入调查!”
“这是当然。黎小姐的朋友我当然信得过,只不过案子调查起来可能不是一天两天的事,钟先生是台北有头有脸的政要之子,更是没理由做这种傻事,可是他是目前唯一涉案人,这对他的声誉可能有损……”
“封锁消息,我帮你调查案子。”咏君二话不说便斩钉截铁道:“我会尽全力调动人脉协助你破案,只要你同意封锁消息并交保放人。”
黄局长早就知道咏君不是简单人物,能以女流身分独自创出事业的女人必有她生存之道,况且又有绝姿玉颜为武器,她的力量不可小觑,但……“黎小姐,恐怕这已非我能控制的范围,这箱毒品牵连的不止是黑帮火并事件,更有贩毒集团的线索,若想交保,非要有他的亲眷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