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银色莲花转生的妖精就一定是继承王位的人?为什么王位继承者和普通的妖精不一样?姊姊盼梅说这是法则,是白精灵界存在以来就制定好的命轮,谁都不能改变,除非传说中的精灵王子出现,否则继承者的命运就得一直延续下去。
盼樱从书上得知人类有所谓的宗教信仰,从那天起,她每天睡前都会跪在床头祈祷,向制定一切的造物者祈求精灵王子早日出现拯救她可怜的月姊姊。
继承者一旦降生就得住在曜城内接受各式各样的教导与课程,自有记忆至今,她跟在月姊姊身边,耳朵听到的不外乎两句可以套公式的戒诫。继承者要端庄、大方、举止合宜,怎样怎样……继承者不可以生气、发脾气,要以精灵的福祉为行事的出发点……
“继承者”这三个字剥夺了月姊姊的快乐,就因为她是白银色莲花中转生,所以必须牺牲她的时间、生命、梦想,甚至于归属都不能拥有,只因她是继承者!
他们都说是为了月姊姊好,也为了精灵界好,她也努力想说服自己他们说得没错,但每每见到月姊姊强颜欢笑的脸庞,心底就会悄悄浮现一缕细微的声音为月姊姊抱屈。
她为自己的反叛羞耻,好精灵不该怀疑大人的教导,更不该隐瞒心里的话,但——原谅她,她把这份观感掩饰得天衣无缝,至于原因,老实说她也不知道为何她没有问他们答案是什么,似乎潜意识里知道,不会有答案。
“盼樱?你在想什么?”
“哦!没有,我在想潜意识的问题。”盼樱回答得十分流畅,没有一丝心虚。
笄月爱怜地拍拍她的颊:“又在想那些奇奇怪怪的问题要考海棠了?”
盼樱皱皱鼻,忆起指导者海棠不苟言笑的面容,海棠是次于长老的指导著,以教育继承者为任,出了名的一板一眼,盼樱总是暗地里怀疑她是不是妖精。
“我怎么敢?上次被罚的课文还没背完呢!”
笄月笑了:“谁叫你要问她是不是老处女。”
“本来就是嘛!”盼樱理直气壮地:“书上说嫁不出去的女人过了一定时期后会变得正经八百,敏感异常,易误解人语中意,自尊特强,伪装能力提高以掩盖心中创痛,这些特征都跟海棠一样啊!我只不过是求证一下,哪知道她却罚我背一整本的花语解译。”
“书上写的是人类!”笄月捏捏盼樱小巧的鼻梁:“海棠是妖精,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
盼樱只有在笄月面前才大胆提出疑惑:“人类追求爱,妖精也是呀!我只是想知道海棠为什么不留在人界追寻她的归属,她为什么要罚我?”
犹记得海棠当日只丢下处罚就拂袖而去,连理由都没有,笄月心知她的举动伤害了盼樱。
放柔了声音,她向盼樱解释:“海棠是去过人界,她不留在那里必定有她的原因,你不该直接探入私密,你突兀地发言伤害了海棠,所以海棠处罚你并没有错。如果有人追问你不想说或无从说起的事,你是不是也会不高兴?”
盼樱想了想,复点头:“我明天就去向海棠道歉。”
笄月安慰地笑,盼樱就是这么可爱,她聪明非凡,善于自周遭体察生命,也正因为她太聪明,所以反倒无法认同曜城里的事物,大人的世界对她来说,太复杂,也太无奈,笄月希望她永远都保持灵的赤子之心,永远都不要认识人称之为命运的东西。
若说精灵界是纯洁的圣地,那么曜城就是圣地中唯一世俗的存在;可笑的是,精灵界的真挚全仰仗著曜城而依行。
没错,曜城内的妖精全是人类,有著妖精的身躯,却怀著人类的心灵,背负著全精灵界的包袱,汲汲营营地想为妖精们创出更平顺的路,不得不——不得不世俗!
继承者,就是因此而诞生!
“月姊姊……”盼樱红润的娇颜写著不解世事的迷惘,她细细的嗓音压得低低的,仿佛怕遭到责备,却又禁不住惆怅和疑然。
“为什么你是继承者?为什么你不能跟盼樱一样?我听银杏说继承者不能有归属,这是真的吗?你永远不能到人界寻找真爱,只能守著曜城终老是不是?”
是啊!为什么她是继承者?
“我已经到了成年的岁纪,一旦成年就可以到人界去,我好向往人界的一切,书上说人界有好多好玩有趣的东西,我好想到人界去看看,可是我希望和你一块去……”
女孩脸上映著落寞和几许黯然:“不过我想或许我也不能去人界了,雨下个不停,花都快萎了……月姊姊,精灵界不是不下雨的吗?为什么这场雨下了这么久还没停?”
“放心,月姊姊会想办法把太阳公公找回来的。”
笄月搂了搂盼樱,心疼她近来所受的困扰。不该是这样的,盼樱是稚真的,是快乐的,她不应该再沾染一丝感慨,她虽然改变不了自己的注定,但她至少还能保护盼樱的笑靥,她不能连盼樱的笑容也失去,要承担的由她一个人来就可以了,不要让其他人也受牵累!
就算倾尽所有,她也要捍卫精灵界,保护所有妖精的梦与笑!
“找到太阳公公后别忘了打他的哦!谁叫他偷跑去玩!”
“我保证一定把他的打得红红的!”笄月举掌作约,亲亲盼樱的颊:“快点去睡,免得明天爬不起来!”
“是!”
盼樱行了个举手礼,也亲了笄月一下才离开月轩。
笄月直望著盼樱关上门,神识迷离起来了……
继承者不能有归属,这是真的吗?
你永远不能到人界寻找真爱,只能守著曜城终老是不是?
笄月,你是继承王位的人,必须牢记一件事!你的职责是守护精灵界,所以你不能离开精灵界,更不能对人类产生绮想,因为你一辈子都不可以擅离精灵界一步!
走回落地窗前,窗外的雨还是淅沥沥地下,雨滴落在大地上的回音,失神间听来好像哭声,更像——
她喊不出的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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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老,你觉得这么做妥当吗?”
同一时间,曜城内聚集著精灵界的几个核心人物。
明厅中,分立著指导者海棠、银杏、守城卫长苏枋,以及长老苍术、岩桂、青松、柏榆。
“我们都束手无策的事找谷绿音怎会有用?”银杏猜不出长老们的用意。
“找谷绿音不过是提醒她凝戒的危险与重要性,我们有说要谷绿音来精灵界吗?”
“长老,如今精灵界面临了前所未有的危难,为什么还要管闲事?”银杏打心底不赞成长老们的决定。
“六界和平是闲事吗?”岩桂淡淡地问,一双眸闪著睿智的光芒:“不然你说说看什么叫做大事。”
银杏愕然,张唇不得言。
“长老,银杏只是忧烦精灵界的困厄,一时心急才出言不逊,请长老们见谅!”海棠站出来为银杏说情。
“你们都是想尽一己心力为精灵界消灾解厄,我们知道,可是别忘了,寰宇不止有精灵界,凝戒的出现动摇了好不容易才建立起的平衡,我们岂能坐视旁观?”生性亲和的青松娓娓细说从头:“为了六界和平,也为了精灵界,我们必须派人去一趟人界警示谷绿音,银杏,我们精灵界怪雨不断,气候失调,大地起了异常的变动,花朵逐渐凋谢,你想我们还有能力对付夺宝的争斗吗?”
明厅,一阵缄默徘徊。
“所以说,派人去人界是为了大家设想,而且势在必行、刻不容缓。”柏榆下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