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文瞪着他,想逼出他的真话,但他却依然赖皮,扯着嘴角笑,就以为一切都能顺他的心意搞定。
“我想我们有必要单独谈谈。”她越过他的身子往前走。“你跟我来。”
他迈着大步尾随在后。
同样的礼堂,同样的两个人,他们少了先前那份不熟悉,却多了对峙的火药味。
“你到底想干什么?”圣文单枪直入地切入主题,不跟他拐着弯说话。
“我说过了,我只是想借枝笔。”
“你的动机绝不可能这么单纯。”
“那你以为我这么做,是为了什么?”骆冠禹反问她。
圣文一时哑口无言。在她心里,她曾偷偷的想过,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因为他们有了意外的交集,所以他对她产生了好感?还是她可以藉着他,找到另一个骆冠禹的影子?
虽说连日来,都是骆冠禹来缠着她,但若不是她的纵容,骆冠禹又哪来可趁之机?因此……是不是在她的内心深处,也有过那么一点点的希望,希望他来缠着她,是为了想进一步接近她!
惊觉自己内心的想望,圣文霍地背过身子,不再看他灼亮逼人的目光。
“你总是在逃。”他开口,却是一个结论。“在他离开后,你连正视我的勇气都没有,为什么?你心知,我肚明,你喜欢上二十一世纪的骆冠禹。”
“不要将所有的问题都归咎到我身上,几次擦肩而过,你不也是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所以他没有立场来数落她的逃避。
“是,我是曾经逃避过你,但我们的理由不一样,我避着你,装作不认识你,是因为我不想被利用。”
利用?她不懂。
“谁利用你?”她转回身去问他。
骆冠禹青涩的脸庞上有着超龄的睿智。
“你和另一个我。”他给了令她心悸的答案。“你知不知道他离开时,给我的那封信上写了什么?他告诉我你的身分、你的一切,要我好好的照顾你,教你玩扑克牌,教你如何挥霍青春。他说,我得让你快乐。”他直盯着她的脸庞。
“听清楚了没有?他临走前,时时刻刻记挂在心的是你,是你杜圣文。问题是,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凭什么左右我的人生,我要对谁好、要对谁不好,为什么得由他来决定?他若真的喜欢你,担心你的生活,那么他可以留在这个时空,让自己去爱你、去照顾你,而不是由我来代替!”
他愈说愈激动,最后还张着两只怒眼瞪着圣文。
“我讨厌当他的替身,你听懂了没有?我骆冠禹是独一无二的个体,我就是我,不是二十一世纪的替用品,所以,如果你真想跟二00九年的骆冠禹共度一生,那么你得爱上的人是我,是这个站在你面前的骆冠禹。”他一口气吼完他的想法。
没错,他是在吃醋,跟十年后的自己吃醋。
外人看来,或许会觉得他很无聊,毕竟无论是哪个骆冠禹,终究都是他这个人,但这是不一样的。
十年间,他会成长,会老练,会变得世故,他与十年后的他虽是同一个人,但两人之间会有不同的思想、不同的人生态度,在他眼里,他与他根本就是不同的两个人。
原以为,他可以不用在乎这些的,但杜圣文闯进了他们的生命里,让不同年龄的骆冠禹同时喜欢上她,於是他开始变得在乎,变得承受不了另一个骆冠禹的存在,而很明显的,杜圣文显然比较喜欢另一个他,所以他傲气的想退让,不想去喜欢一个不喜欢他的人。
然而,几次在校园擦肩而过,他才明白,有些感觉不是去漠视它,就可以当作不曾存在。
他喜欢杜圣文的事实,渐渐蚀进他的骨血里,最后,他只能改变策略,坦承自己的感情之后,再让杜圣文喜欢上他。
“我承认我这几天缠着你,是为了让你注意我。”
杜圣文闻言,十分讶异他的表白及改变。
“如果你对我也有一些些的感觉,那么你该试着接受我。”骆冠禹直截了当的说出他的企图,他要她当他的女朋友。
“你知不知道,二十一世纪的你曾结过婚?”圣文不答反问他问题。
“知道。”
“也知道二十一世纪的骆冠禹多么爱他的妻子?”
他点头。
“那么你知道你跟你未来的妻子,相识在什么时候吗?”
“今年。”他曾经窃听过他们的对话,所以对於二十一世纪的自己,他并不是全然的陌生。
“既然你都知道在今年,你会遇到你终身的伴侣,为什么还要我去试着接受你?”谈一场早知道会结束的恋情,不是她想要的。
“为什么你始终不曾怀疑过,你就是他口中的那个挚爱?”
“不可能。”圣文想都不想的断绝这个可能性。“如果不是为了『殖民计画』,你跟我根本不会认识。”
“我们的校园不大,你又怎么知道在我们毕业前,不会有『偶然』发生在我们身上?”
“你是说我掉了课本,刚好被你捡到的那种『偶然』吗?”圣文反唇相讥,对於他口中的“偶然”之论,非常的不以为然。
“不,我是说你跌倒,刚好倒在我怀里的那种『偶然』。”他不在意圣文言语中的夹枪带棒。
“或者在冰宫,你我相撞的那种『偶然』,更甚者,我们也能在一个午休刚醒的午后,我像是作梦似的连遇上两个你,进而相识。”
他举了一大堆他们会相识的可能性,圣文不得不承认他的话打动了她,可是--
“如果事实恰好相反,我不是那个在你十八岁,介入你感情生活的那个女生时,我们又该怎么办?”她心细的想到了久远的未来。
她不想当别人的绊脚石,所以她知道当骆冠禹生命中的真命天子出现时,她会退让。问题是,当感情深陷时,她能说退让就退让吗?
她的迟疑明显地写在她清澄明亮的大眼里,让人一眼就看透。
骆冠禹握住她的手,“我不知道未来会如何,只知道我现在想要的人是你。”
“你承诺现在,可是却无法给我未来。”
“下一秒钟的事,我们都无法预料,那么纵使是我给了未来的保证,承诺我会爱你一生一世,那你会相信吗?”
“会。”她点头,“女人的心愿很渺小,我们认为拥有了承诺,等於是拥有了永恒。”
“纵使你们明白那样的承诺,只是换来一时的心安,你们也愿意去相信?”
“嗯。”这就是女人跟男人的不同吧。
男人讲求实际,女人却只愿相信一生一世的浪漫,其实女人又何尝不明白一生一世很长,其中又增添了许多无常的变数,甚至“承诺”这两个字也只是男人想到了,才偶尔去兑现的谎言,但男人的甜言蜜语,女人却始终愿意去相信。
“你们女生很傻。”骆冠禹下了定论。
圣文不予置评,毕竟傻不傻的问题,只有女人心里最清楚。爱一个人是甘心去承受,不是傻不傻、值不值得的问题,有些太过柔性的事,男人不会懂。
“可是,我从来不承诺我做不到的事。”骆冠禹给了答案。
圣文懂他没明讲的弦外之音,她悄悄的要将手收回,骆冠禹却紧握着不放。圣文昂头看他,他的眼中有一抹笑。
“但是我给了承诺,就是一生一世。”他应她的要求,给了一辈子的保证。
圣文的笑意直达眼底。“如果承诺是一种让人心安的谎言,那么你刚刚撒了个全天下最大的谎。”
“那你愿不愿意相信?”
圣文点了头,“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