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正丰哈哈大笑起来,丝毫没察觉身侧辛衡冷狠的眼神。
“青山隐隐山迢迢……”耿一飞躺在钓船的甲板上。跷着腿,哼着歌,一派悠闲逍遥的模样。
昨儿个险些被他的“不肖”徒弟耿玮和徒甥小竹追杀,害他从昨儿个下午就躲在这钓船上“避风头”,一直到现在,连晚上都是睡在这船上,闲是闲了点,但蚊子挺多的。
罢吃了几尾烤鲜鱼,祭了五脏庙,这会才能四平八稳的躺在船板上看白云。
啊,好白的云,好蓝的天哪!
不知道那对冤家现在怎么样,被他那么一搅和,他们应该比较亲密团结了吧?
看他们两个老是一副无关紧要、不痛不痒的样子,真让他觉得不舒服。明明是相爱的两个人,却老是斗来斗去、闹来闹去,完全没有把亲事当一回事,他这个当人家长辈的,总不能眼睁睁的看他们就这样耗下去,再耗下去他想抱抱徒孙的心愿恐怕要等下辈子了。所以,他一定要想想办法,刚好慕容娇娇“煞”到耿玮,于是他便故意答应慕容家的“提亲”,搅他一搅,和他一和,看耿玮和小竹着不着急?
结果,这两个女敕小子果然中计!
看到昨天他们俩的反应,他就知道他的“离间计”成功了一半,接下来就看他那个傻徒弟懂不懂得利用“机会”了。
想着想着,耿一飞的脸上不自觉的堆满笑,脑中幻想出一幅幅含饴弄孙的景象。“哈哈……”
忽然——
“叩。”什么东西撞上船身,使船微微晃动?
雹一飞的思绪被打断,十分不悦地站起身察看。
他嘴上咕哝道:“奇怪,我都已经把船泊在这偏僻的小河道边,怎么还会有废物飘过来撞船?真不识相,不知道是哪个夭寿死囝仔乱丢些锅碗瓢盆的,不但弄脏河道,而且扰人美梦,还要劳动我这身老骨头捞废物。”
雹一飞一边叨念一边走向船边,心里想着等会儿要如何处置捞起来的废物。
“叩。”又是一声。
这次撞得挺用力的,耿一飞走着,又被颠了一下,险些滑倒,气得他三步并作两步,迅速攀住船缘,准备把那个废物捞起来,碎成万段。
“哼,要是让我查出是哪一家丢出来的破锅破瓢,我就教他们吃下去!”
雹一飞气冲冲的往水面看,这一看,可把他给愣住了。
“啊?这个『废物』要吃下去,可能有点难。不,不只『有点难』,是『很难』。”
原来撞上船的“废物”是一个人。
一个趴在浮木上的男子,这人的背后被人捅了两刀,伤口还汩汩淌着血,看来是不久前才遭人杀伤落水。
“叩。”又一声。
这回耿一飞一点也不生气,而且还大笑了起来,因为水面上的景况让他忍不住要笑。
不是他没有半点慈悲心怀,而是这个“废物”公子的情况让他觉得好笑。
因为不知道这伤者是何姓名,所以只好暂且称这伤者为“废物”公子。
人家一般人落水攀着浮木,都是把头靠在浮木上头,若是浮木够宽够大,容得子,也会将身体慢慢自水中移到浮木上,以免身体泡水过久,发白变肿。
但是这“废物”公子可绝了,他趴在一根又宽又较他身子长的木头上,竟然只记得把身子搁在浮木上,最重要的脑袋瓜反倒突出木头,泡在水里,也不怕没气。
包绝的是,水流的力量将浮木带到耿一飞的船边,“废物”公子的头壳在没有半点屏障之下,就这么眼睁睁地撞上船板,“叩!”就像是尼姑敲木鱼,一声“叩”过又一声。
雹一飞笑归笑,还是没忘“救人第一”。他身手利落地纵下船,一提气,在鞋未沾水之前,就将“废物”公子拎上船,露了一手他许久没施展的绝顶轻功。
“废物”公子看来已如风中残烛,面色死白,身上的衣服也破碎不堪,全是被刀给划破的,脑袋上肿了一大包,铁定是刚才撞船撞出来的。
雹一飞伸手探他的鼻息——气息微弱,看来撑不了多久了。
当耿一飞替“废物”公子察看伤口时,“废物”公子突然醒了过来,看来是回光返照。
他申吟了几声,吃力的抬起手。
雹一飞这才注意到他手中握有一卷灰旧的卷轴,看似羊皮卷。
“废物”公子张了张口,像是有话要说。
“你想说什么?慢慢说。”耿一飞自怀中取出一颗丹丸,塞入“废物”公子的口中,欲替他延命。
雹一飞也真奇怪,明明叫人家“慢慢说”,又把药丸塞入人家的口中,教这个“人家”——“废物”公子要如何“慢慢说”?
“废物”公子像是抗议似的吐出丹丸,不知是他命该绝,还是他已了悟到自己已回天乏术。
拚着仅存的一口气,“废物”公子将手中的羊皮卷放入耿一飞的手上,残喘道:“藏……宝……图。”
雹一飞眼睛一亮,“你说这是藏宝图?”
“废物”公子吃力地点头,又说:“十……二……”
“十二什么?”耿一飞急问。
“十……二……悍………”“废物”公子气若游丝,说得含糊不清。
雹一飞插嘴补充道:“十二金钗?”
“废物”公子皱眉。
“十二铜人?”哪来十二铜人,好像只有十八铜人。耿一飞乱猜一通:“十二生肖?十二名花?十二的姑娘半朵花?一块馅饼十二钱……”
“废物”公子被他这番乱猜气得翻白眼,使尽全身剩余的气力嘶声道:“十……二……悍盗!”
说完,就“挂”了,大概是被气死的。
将最后一丝的生命力用在跟耿一飞这个老糊涂说明藏宝图的出处,“废物”公子还真够废物。
结果,耿一飞仍在问:“啥?啥?你说啥?『废物』公子你醒醒。”
伸手一探“废物”公子的鼻息,才知道他已经到苏州去卖鸭蛋,再也不会醒了。
雹一飞老大不高兴地道:“真是的,话也不说清楚,到底是十二什么?要死还留个哑谜让人猜,真是一点人性也没……”
人都挂了,还有什么“人”性可言。
“废物”公子要是地下有知,知道自己临终托付的对象是个疯疯颠颠的老头,一定会后悔得情愿撞船而死。最不值得的是,他所托付的藏宝图,是自己赔上性命才夺来的。
真不值得呀!一点都不值得。
雹一飞还在那里猜:“十二水稻?十二寒刀……到底是哪一个?”
良久,他才注意到手中的羊皮卷。
摊开湿淋淋的羊皮卷,赫然六个大字写在羊皮卷上侧——十二悍盗绘制。
雹一飞一拍头,恍然大悟:“啊炳!原来是十二悍盗!害我猜得像孙子一样。真是的,早知道羊皮卷上有答案,我就不用绞尽脑汁猜,伤神又伤脑。十二悍盗!原来『废物』公子说的是十二悍盗。”
雹一飞兴奋的看着羊皮卷上的六个大字,看着看着,他突然觉得“十二悍盗”这个名号有点耳熟。反复念了几遍:“十二悍盗,十二悍盗,十二悍盗……”
他脑中猛然闪过多年前江湖上发生的一件大事,惊呼道;“啊,我想起来了!”
这“十二悍盗”不就是三十年前公然抢劫官府赈灾的灾银,并勒索打劫各大门派,烧杀掳掠,无恶不做的土匪?当年这十二个人,仅凭手中一把单刀,脚下一匹悍马,在武林之中掀起腥风血雨,各大门派倾全力围剿他十二人,却落得损兵折将的后果。
十二悍盗不啻是地狱来的十二阿修罗。
当年各大门派在剿匪失败后,元气大伤,谈盗色变。武林中的公权力顿失,武林盟主的宝座亦被十二悍盗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