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我们休息一下,你慢慢的、仔细的想清楚,等你想出正确的地址我们再开车。”
“我想起来了!”阿婆忽然拔尖嗓子说。
“真的?”贝嘉的语气有点虚弱,已经不敢信任阿婆的记忆力。
“真的、真的。我女儿怕我记性不好不小心走丢,特别打了个电话戒指给我戴。”阿婆边说边拔下右手的金戒指给贝嘉和宇博看,只见指环内面刻了一排小而清晰的数字。
“这下好了,我去打电话。”宇博拿着戒指下车去找公共电话,不久即笑容满面地回到车内。
电话是阿婆的女儿接的,正为了出门买菜的阿婆迟迟未归而心急如焚,她给了宇博正确的住址。不到十分钟,宇博便把阿婆送抵家门。
总算跟阿婆挥别,宇博跟贝嘉都松了口气。
重新上路后,宇博愉快地对贝嘉说:
“我快饿扁了,如果你不急着去别的地方,我请你去吃午饭吧。”
“停车!”贝嘉忽然大叫。
宇博立刻应声煞车,车内的两人霎时向前一例再弹向椅背。虽然都系着安全带,宇博的胸口还是稍微撞到方向盘,隐隐作痛。
“什么事?”宇博揉着胸口,感到莫名其妙地问贝嘉。
“我要打电话,我得打电话去跟人家道歉。”
“啊?”宇博仍是莫名其妙。
“待会儿再跟你解释。”贝嘉像风一样开门下车,跑向街边的公共电话。
贝嘉分别跟三家出版社的面试官道歉并说明失约的原因,他们都很客气的接受了道歉,也都表示会在近期内把她寄去的作品寄还给她,显然并不相信她说的原因。她本来打算跟他们另约面试时间的,这种情形之下只好识趣地挂断电话。
接着,她又打电话给理哲,想告诉理哲她此刻的遭遇,理哲的大哥大却正在通话中。
今天真是诸事不顺啊。理哲“表哥”算得真准,她今天真的不该出门。
她略带沮丧地回到车内,迎面对上宇博困惑的注视,心中一动,又展颜放晴了脸。
“不会不会,我今天还是有遇到好事嘛。”她瞅着宇博自言自语,表情辐射出令人愉悦的神采。
“比方说?”迷糊之中,宇博反射性地接口。
“比方说——你,你根本不认识我,却陪着我东奔西跑,你是个大好人。”
“你也是啊。你跟阿婆也无亲无故,却帮她付治疗费又送她回家。据说磁场相同的人才会碰在一起,因为你是好人,所以才会遇见我这个好人。”宇博毫不谦逊地赞同了贝嘉的评语。
他也是头一回做好人。以前,做好人就代表着教条、矫情、多管闲事,是他敬而远之的事,想不到今天做起来如此自然,如此愉快。
或许是因为贝嘉的缘故。贝嘉的笑脸如此可爱,让人觉得跟她在一起做任何事都不会烦闷。
他若有所思地望着贝嘉,贝嘉对他的心思却毫不知情。
“唉!我这个好人今天找不到工作了,你这个好人现在要请我去哪里吃饭?一贝嘉假意哀叹一声,旋即专注到饮食大事,她的肚子饿到咕咕叫了。
“你本来在找工作吗?”宇博却对贝嘉的前半句话很好奇。
贝嘉简单说一下求职报销的经过,末了还故作可怜状,顽皮地补上一句:
“明白了吧,这就叫做好心没好报。”
宇博笑了。一脸胸有成竹的笑容,同时言之凿凿地保证:
“放心,只要你愿意,你今天一定找得到工作。对了,我知道有个地方缺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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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经黑了。贝嘉一进客厅,只见理哲端坐在沙发上,一副专程在等她,而且已经等了很久的样子。
“我有打过电话给你,可是刚好讲话中。”贝嘉立刻开口解释.敏感地嗅出理哲不太高兴。
“我的大哥大今天只响过两次,而且很快就结束通话,并非一整天都在讲话中。”理哲的语调透出蓄势待发的火药味。
这真是奇怪,贝嘉归来之前,占满他胸膛的全是担心;贝嘉出现之后,满满的担心却转成浓浓的火气,必须使劲强忍才不至于爆发。
“嘻,我很专心在面试嘛,就忘了再拨电话给你。”贝嘉老实说,却让理哲沉下了脸。
忘了?他望眼欲穿,焦急得差点报警,她却忘了!最不应该的是,她居然说谎。
“我打电话去那三家出版社问过,你根本没去面试,你究竟到哪里去了?”理哲不友善地揭穿、不友善地质问。
“我跟石宇博在一起。”贝嘉的声音变得有点僵硬。就算理哲是哥哥,也不该用这种审贼似的口气审问她。
“石宇博是谁?”理哲宛如逮到现行犯,问话的语气更形严厉。
“他是我的老板,我就是到他的工作室去面试。”贝嘉连表情也僵硬了,几乎不想回答。此刻的理哲冷飕飕,跟早上那个亲切热心的理哲有天壤之别,更不讨人喜欢。
“你跟老板已经熟到可以直呼他的姓名了?真厉害。”理哲分明不信地揶揄。
“我有人缘嘛,我本来叫他『老板』的,他却说叫名字比较亲切。他好幽默、好和善喔,不但给我工作,还请我吃午餐跟晚餐。”贝嘉故意回味无穷地甜笑,故意暗示自己跟宇博交情匪浅。既然理哲喜欢唇枪舌剑,她也
不怕接招。
贝嘉的接法威力强大,立刻惹毛了理哲。亏他一直忐忑不安,生怕贝嘉流落街头或者遭坏人拐骗,结果,她却喜孜孜跟别人混了一整天,还毫无愧色地对他扯谎、炫耀,他再也无法克制脾气。
“我看错你了,我还以为你虽然顽皮,却很善良,想不到你一点责任感都没有,根本不顾虑我有多担心你,而且谎话连篇。”他忿声责备,心底同时袭入一股凉意。说不定,贝嘉来他家的目的也是假的,也是瞎编的。
“我没有说谎。”贝嘉严正反驳。理哲的担心令她感到歉疚;可是,他不该给她安上莫虚有的罪名,她也生气了。
“还不承认?你今天只有三个面试,怎么会平白飞出来第四个面试?”理哲咄咄逼人、毫不放松。
“如果你把你的扑克脸收起来,而且说声请,或许我会告诉你原因。”尽避胸中冒火,贝嘉仍试着化解冲突。她已经意识到理哲误会了什么,倘若理哲态度好一点,她会解释一切的。
可惜,理哲罔顾贝嘉的尝试,反而更激烈更强硬地说:
“别再骗人了!什么老板!石宇博根本是你的男朋友,你根本是跟他去玩乐。”
不满倍数增加,贝嘉放弃解释的打算,大声顶回去:
“交男朋友要花时间的,我今天才认识石宇博,他怎么会是我的男朋友?”
“别以为我不清楚,你这个年纪的小孩最流行速食爱情,动不动就可以一见锺情,根本不需要花时间培养感惰。你一定是在半路遇见他,被他三言两语一哄,就跟着他走,把面试的事全抛在脑后。”理哲的声音也不小,而且充满了不屑。
有一瞬间,贝嘉简直不敢相信那些话是理哲说的。理哲的说法主观到极点,蛮横到极点,更无理到极点,严重激怒了她。
“你才是,你这个年纪的老头疑心病最重,最爱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我才看错你了!我还以为你又温柔又体贴,想不到你这么不可理喻,你根本是个讨厌鬼。”贝嘉气喊着,气愤的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
她哭了?理哲顿时陷入迷惑。任他如何想像,泪水跟贝嘉都连不起来。贝嘉适合狂笑、狂怒、狂歌,是天大的委屈,才会令她落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