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一位医生汗流浃背的从手术室走出来,当他月兑去口罩时脸上没有高兴也没有歉意,就只有倦意。普通人是不能从一个经验老到、看破世情的医生的表情预知喜与悲、生与死。
成德与Cynthia刻站起来瞪着他。
他不忧不喜地:“对不起,我们只能救回你太太,但她有可能会不育。”
失了孩子,成德一时激动,一拳打在墙上泄愤,然后面壁以回避全世界的目光,他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悲愤。
当成德想到幸好妻子能化险为夷,他的情绪开始平伏下来。
Cynthia远距离看着成德的背影,不敢上前安慰,不是怕男女授受不亲,她只是怕自己不擅辞令,弄巧反拙。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他们四人也早经历过。
淑贤出院后只是躲在家里寝食不安,徐医生告诉成德,一个怀了身孕六、七个月的女人,如果突然失去胎儿,她的荷尔蒙分泌会产生剧变,这个很可能是令淑贤变得抑郁的原因之一。
当然在心理上,她觉得要令女乃女乃和丈夫一场欢喜一场空,都是自己不争气,而且胎死月复中,她好像是一个杀掉了儿子的母亲,无法洗月兑内疚感。
而面对不育的可能性,令淑贤不怎觉得自己是一个女人,她终日黯然神伤;但成德真不知如何安慰妻子,同时面对着电视台即将启播的工作压力,他只感无可奈何。
“我知你这种传统女人的脾性,有什么也怪在自己身上,”Cynthia不只一次的探访淑贤,她坐在淑贤的床边,“如果你要内疚的话,那么我就更内疚。”
“怎会呢?”消瘦的淑贤蓬头垢面,房间里一片愁云惨雾。
“那天如果我没有弄跌兔子灯笼,那么你便不需要救火,也不会弄湿地板。”Cynthia也自责,“你要怪就怪我好了,不要怪自己。”
“Cynthia,请你别这样说,都是我不好……”淑贤再次泣不成声,她依在Cynthia肩上哭,暖暖的眼泪掉在Cynthia的手背上。
Cynthia心头一酸,“是我累成你这个样子。”
“不是,不是。”淑贤双眼红肿。
“如果你不振作,我一世也内疚。”Cynthia眼里也泛出泪光,“从前和你一起逛街购物的日子,我好怀念。”
“我也是。”淑贤抽泣。
“还有你煮的菜,”Cynthia呜咽地,“我好想吃。”
“你别哭吧!”淑贤为Cynthia抹去滚下面颊的泪。
“还有在半岛茶座闲聊和看明星的乐趣,”Cynthia凝视着淑贤,“我也好想和你到那里新开张的瑞士餐厅。”
“但是……”
“淑贤,我在香港没太多可信的朋友,虽然我和你未算情如姊妹,但我很喜欢你和成德,你们是好人。只要你想想我们是怎样认识,你不能不相信缘分,我真的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我想你开开心心。”Cynthia不断鼓励淑贤。
“但是……我怕不能生孩子,成德不再爱我。”淑贤可怜兮兮。
“怎会呢?”Cynthia安慰她,“当天在你入院时我看到成德的着紧表情,我敢肯定他只爱你一个。况且成德心地善良,他做不出休妻这种事。”
“我不能为他继后香灯……”淑贤担心。
“你猜现在还是封建年代吗?”Cynthia说,“如果成德不爱你,都是因为你蓬头垢面吧!我认为你现在更加需要开开心心。你知道吗?男人最怕哭哭啼啼的女人,这是我妈妈教我的,但我爸爸也认同这句话。”
淑贤立刻忍住泪水。
“我老公也是这样说:『成功的男人只喜欢可爱的女人,因为他们的时间已经被工作占据了99%,还哪里有时间来慢慢逗那些忧郁女人高兴。』Cynthia问淑贤,“那么,你说成德是不是一个成功的男人?”
“他当然是,将来全香港的人也会看他所制作的电视节目。”
“所以你一定要变得可爱,才能当一位成功男人背后的女人。”Cynthia把淑贤拉起,“快梳洗吧!”
经由Cynthia每天的开解,淑贤逐渐淡忘小产的恐怖经历,近朱者赤,她也沾染了少许Cynthia的乐观开朗。
明白丈夫忙于应付电视台繁重的工作,淑贤心里很感激Cynthia常抽空陪伴与鼓励,为了报答她,淑贤要求成德邀请徐氏夫妇到半岛的Chesa瑞士餐厅晚饭,庆祝圣诞节。
没有Cynthia,淑贤可能不会这么快便复原。每一次当她跌在地上,Cynthia总设法扶起她。
Chesa是在半岛酒店的一楼,装修极具北欧风情,墙壁是坚硬的柏木板。虽然灯光比较昏暗,但予人的感觉就像在寒冬的森林里走进屋子取暖一样舒服,尤其是在火树银花的平安夜晚上。
梳了一个高髻的淑贤看到餐厅墙上写了一段文字:“是瑞士文吗?”
ASchtuggBhinda
trocknatimMaloyawind
hatachuschtwiaakuss
tumaBündnerkind
成德轻声地告诉妻子:“那是瑞士式的德文。”
“瑞士人说德文吗?”淑贤不耻下问。
“他们说德文、法文和意大利文。”成德告诉太太。
“那么,这段文字是什么意思?”淑贤以为丈夫什么也知道,等待一个答案。
“我只知我们点了一窝cheesefondue,是瑞士人的火锅,汤底是溶化的芝士,他们不像香港人吃火锅时有鱼有肉,他们只有面包。”成德望一望徐医生,“你懂得这段说话是什么意思吗?”
徐医生笑说:“我只听过一个瑞士风俗,如果女孩子用叉戳着的面包,在放进那锅溶化的芝士时不慎掉进锅里,那么她就要选择席上的其中一个男士,让他亲吻。”
“真的吗?”淑贤被吓得张大嘴巴。
“如果是男士们把面包跌进芝土锅里呢?”这一夜Cynthia戴了一个Bob型短假发,清爽的她打一打丈夫的手臂。
“这个我不肯定,”徐医生笑言,“可能是任由他选择席上的其中一个女士,让他亲吻吧!”
“不是选择席上的其中一个女士给他一记耳光吗?”Cynthia反问,她穿着Go-go靴踏一踏地。
“我知。”成德发言,“如果男士把面包掉进芝土锅里便要替所有人付钱。”
大家哄堂大笑之际,芝士火锅来了。
徐医生问侍应:“请问餐厅墙上的那一段德文是怎样解?”
侍应乐于回答:“我的同事告诉我,Maloyawind是吹向法国地中海沿岸地区冷洌的西北风,而这句说话的大意是,由Maloyawind所风干的一片牛肉的味道好像一个瑞士女孩子的一个吻。”
“那么,Kuss一定是kiss。”徐医生推测。
“哎吔,”Cynthia小叫一声。
大家也盯着掉到芝土锅中央正缓缓下沉的一小块面包。
侍应先生说:“男士们有艳福了。”
“快选一个男士让他Kuss你吧!”徐医生催促妻子。
淑贤和成德也觉这个风俗很有趣。
“如果你不选我,可以选侍应先生。”徐医生戏弄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