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姑婆边吸着口水边描述着,“那竹丝蛋哪!外型活像颗熟鸡蛋,吃起来口戚脆女敕爽甜鲜馥……”她满脸俱是耀眼生辉的光芒,“令人宛如臻登仙界,不亦乐哉!”
诗晓枫垂下美眸,不想让老人家看见她眸底的怜悯。
好可怜喔!
泵婆可知,不需要“宛如”,她很快就要去拜访神仙了吗?
那日爹爹特地将她叫了过去,再三嘱托,叫她一定要过来陪陪姑婆走完她“人生的最后一个阶段”。
“是什么病?”诗晓枫不但雪肤如豆腐般软腻,心也是的,只是听父亲这么说着,她已经泫然欲泣了。
诗谷怀咳了咳,转开视线。
“呃……那些个医术之名,名头太长爹爹没能记得住,不过大夫非常确定,至多半年,她老人家就得要『离开』咱们啦。”
泵姑见谅,但侄儿说谎是为了救妳最疼爱的侄孙女,只能将来再向妳老人家祈谅了。
“那好,女儿就去收拾收拾,赶明儿个去陪姑婆住一阵子。”
泵婆性子冷僻,不爱喧闹,离群索居隐居山林已逾数十载,那些个晚辈里又只和她最处得来,父亲既然开口,于情于理,她都没有推却的道理。
“不不不!”诗谷怀面色发急,“事不宜迟,妳这个时候就可以走了。”
“这么急?”诗晓枫有些惊讶。
“人命关天,自然是刻不容缓!”他急着救的是宝贝女儿的命,哪有不急的道理?
诗谷怀快手快脚的拉着大女儿往外走,却不循正门出入,而是从后门将她一把用力推了出去,在那里,早候着一辆马车。
“大姊!大姊!”
老二诗晓桐急急奔来,不待诗晓枫开口,一个大包袱就被塞进了她怀里。
“喏,都帮妳备齐了,春夏秋冬、刮风下雨、伤寒癸水,任何所行所需,都在里头了。”
诗晓枫傻眼了,这是什么意思?
爹不会是打算让她这么一出门就不用回来了吧?
还有,怎么连晓桐都知道了她要走?
“大姊!大姊!”
气喘吁吁跑来的是老三诗晓榆和老四诗晓桠,这两个小家伙向来是最黏她的了,诗晓枫正想向她们解释,说这趟出门情非得已,却见两个妹妹一致甜笑挥手,竟是来向她告别的。
诗晓枫一脸错愕,敢情谁都知道了她将要远行,只有她这个当事人,是被最后告知的。
仓卒之间她被众人合力推上马车,连声保重都还没来得及撇下,车夫已然喝声扬鞭,活像是要载着她去逃难一样。
“大丫头!”诗谷怀追着马车奔跑过来,“别问姑婆有关于她的病症,她自个儿……”
他跑得气喘吁吁,说得是唾沫星子满天飞,天可怜见,他真是个苦命老爹!
“她自个儿并不知道大限已近……多哄着她……让她开心点……多多陪她……”
老天!诗谷怀捶胸停步猛喘气,再不停脚,大限已近的那一个就是他了!
“晓桐!”
诗晓枫回首向家人告别,陡然记起了一件要紧的事,她轻咬下唇,并在瞬间臊红了脸。
“妳记得每天帮我……帮我……好不好?”
两姊妹心意相通,向来无所隐蔽,在这个节骨眼上诗晓枫殷殷切切开了口,诗晓桐又怎会不知道大姊想要求的是啥?
只见诗晓桐甜甜一笑,偏了偏螓首。
“大姊,妳就安心去吧,我一定会帮妳……”帮妳和那家伙……尽快死了心。
马车驰远,诗家众人一块狼狈地松了口气。
诗晓枫行了整整一日才到姑婆所居的“桃花小坞”林外。
她下了车步行进林子里,姑婆看来神清气爽得很,对于她的到来甚表欢迎,诗晓枫也只得暂隐了忧心,佯装无事。
和姑婆住一块其实并不难,虽然姑婆脾气不太好,但反正诗晓枫没啥脾气,听听便过没放在心上,再加上对于姑婆那“大限已近”的怜悯心,使得她更是事事以姑婆所需为前提了。
泵婆长年茹素,除了豆腐外最爱啖蕈菇,虽然她自个儿也种了些,但仍是最偏爱山林野蕈,为了让姑婆开心,乖巧的诗晓枫多半会趁着姑婆没注意时,偷偷跑进林子里去为姑婆寻宝。
此时的她,正是如此。
日烁溪面,银丝灿灿,诗晓枫将手抵近额前探看对岸,陡然睁大了一双美眸。
就在溪的对岸,有截枯木,隐隐约约生着一丛茸物,看来极像是蕈类。
诗晓枫一边揣度思量,一边撩高了绸裙、卸下了绣鞋,挽高了裤脚。
虽说涉水过溪对她是头一遭,她向来胆子不大又乖巧守礼,但一想到姑婆那可怜兮兮的馋嘴脸,她就决定试一试了。
溪水冰凉,纤纤女敕足甫一踏入还会冷得生颤。
诗家老爷心疼女儿,所以家里几个姑娘都没跟着潮流缠足,但虽是天足,却是精巧白晰细女敕得同他家的豆腐一样。
诗晓枫颤巍巍勉强走在溪水里,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会滑倒。
心里念着怕摔,下一刻果然踩到了石上青苔,登时脚底一滑,她惊叫了声闭上眼睛,突如其来一阵强风,风势不仅止住了她的落势,甚至还将她给拦腰抱起。
诗晓枫松了口气拍拍胸口,张开了漂亮的眼睛。
天哪!怎么会是……他呢?
只看了一眼她就垂下酡红的脸不敢再看了,就怕让对方看出她的欣喜满面。好不知羞喔,怎么可以让个陌生男子抱在怀里还开心成这个样呢?可……她就是忍不住呀!
住在桃花小坞陪伴姑婆她甘之如饴,反正她向来贪静,只除了……除了三不五时浮上心头对他的强烈挂记,她惦着他,不分昼夜。
好想好想好想念的!
他有东西吃吗?有被盖吗?前两日山里下雨,不知道城里怎样……诸如此类的千般挂记,没半点是为了老父幼妹,全是为了这个不知名的男子,很怪,她也知道,却管不住自己。
第2章(2)
她是怎么了?
是中了蛊吗?
她也搞不清楚,只知道这一刻见他当真破开了思念之墙来到她面前时,她却不知所措了,怎么办?她好想偷偷看他,却又怕被他发现,他会不会笑她,笑她不知羞呢?
可她真的好想,好想好想好想的,想到了都快哭了呢!
好半晌,诗晓枫只是窝在他怀里不敢动弹,更不敢出声音。
他来……是为了寻她而来的吗?
风声呼呼,水声淙淙,她终于抬高了螓首,只一眼,便陷入了他灼热的视线底,那视线让人又是怦然又是羞,此刻的他就像个饿坏了的老饕食客,目不转睛地瞪着他的食物。
“他们都不肯告诉我,妳人在哪里……”
男人终于沉哑启嗓,声音极富磁性,有股若有似无的霸气。
吧嘛那么急着找人?
在他怀中的那对澄澈大眼不懂地问着。
“因为……我饿了!”
男人再度开口,并且低下头,吻了她。
他……他在做什么?
或者该问,他……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在他的热唇俯贴下来后,诗晓枫先是讶后是惑,正想开口想问清楚,却在樱唇轻启时,让他的热舌潜进了口中翻搅需索,惊讶困惑后是羞窘,只是她彻头彻尾都忘了,其实她是可以拒绝的。
但……为什么要拒绝呢?
她的心思被他的热舌勾吮得渐渐酥茫了意识。
这么好的感觉,她为什么要拒绝呢?
她喜欢两人的舌先是微震贴触,接下来变成了割舍不离的纠缠相随。
她喜欢听见他那好急好猛的心跳节奏拍响在耳际,她全身的血管里缓缓漫生着慵懒满足的喜悦,她的耳边有诗歌吟诵的天音……
这么好的感觉,她实在想不出来为什么要拒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