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被子往床上一搁,“你们两个也别聊太晚了,还是早点各自回房去休息吧!”
苏丽棠心里对於这次的失败快气炸了,却仍像没事人一样的从他俩面前离开。
“你相信她只是单纯来为你送被吗?”艾凝可不这么认为,“她是不是想杀了你?”
“如果她想动手杀我,那她带来的就不是迷香和丝被,而是迷香和匕首了。”他搂着她的肩,“如果我没猜错,她应该是想『迷奸』我,以此向我威胁,你没发觉她在大厅时看我的眼神有些诡异吗?”
艾凝的脸热呼呼的。
“你早就猜到她对你有不良意图,所以才带我四处走走、聊聊,不回房睡吗?”她已经开始有点崇拜他的神机妙算。
但他却摇头否认,并且带着她往她的房间方向走。
“我不知道她会选择对付我们之中哪一个,不过,我确定府内饮食一概碰不得,待在房里反而比待在房外危险,因为她可能会下药、下毒,放迷香,或放火。”
他耸肩微笑,“不过,刚才她被我们撞个正着,今晚应该是不敢再要其他把戏,你也可以安心睡一会儿了。”
艾凝有些不好意思地垂着头轻声说:“可是没有你在我身边,我就是无法安心入睡嘛!”
他听得好窝心,低头便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我当然会陪在你身边。”他爱怜地轻抚她的发,“我会在你房门外守着,反正东西已到手,明天我们就去住客栈,熬个一夜不睡对我而言如同家常便饭一样。”
罗森殿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前,那里头已藏了艾凝交给他保管的房地契等重要文件,而这便是他俩留宿在此危险之地的目的。
“小姐!”
艾凝正在罗森殿的陪同下回到自己的房前,没想到一开门就见着一个已在艾家待了七、八年的厨房丫头从桌底下钻出来,当场吓了她一大跳。
“喜娃?”
罗森殿早已动作敏捷地拔剑直指对方咽喉,挺身护卫在艾凝面前,而艾凝则在认出对方身分后连忙由他身后站出,示意他把剑移开。
“喜娃,你有事找我吗?”她相信向来憨直的喜娃不会害她。
“呜……小姐,你总算平安无事回来了,我好怕你真的会被夫人给派人杀死呢!”
艾凝与罗森殿对视一眼,全讶异於喜娃这又哭又笑的一番话。
“嘘!小声点。”她掏出手绢为喜娃拭泪,“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棠姨要派人杀我?”
“一、两个月前,我不小心摔碎了十多个宴客用的昂贵的碗,朱婶抽起柴要打我,我就逃到夫人的床底下躲着,因为我知道朱婶很怕夫人,她一定不敢到——”
“说重点行吗?”
罗森殿可没什么耐性听喜娃说些旁枝末节,况且他还得提防“隔墙有耳”。
“就是在那时候,夫人和苏少爷进房时说了要杀小姐的这件事嘛……”
喜娃有些怯懦地以眼角余光瞥了他一眼。
他知道或许是自己的严肃表情吓着了喜娃,只好在这紧张气氛下硬挤出一丝笑意。
“然后呢?你还有没有听见些什么?”他希望能得到更多线索。
“有啊!”喜娃神神秘秘地往周遭看了一遍,以恐惧的神色压低声音说:“夫人说,是她在老爷的饮水里下毒,还说早知道也要让小姐嚐嚐那种被毒所侵的痛苦,老爷是被她给毒死的!”
这些话对艾凝而言,如同青天霹雳,
她连退了好几步,在背抵着罗森殿胸膛时,她差点晕厥过去。
“我要报仇!”
艾凝转身紧抓着他双肩,在他胸前不断低泣。
“那个女人杀了我爹,我一定要她抵命……”
“放心,我一定会完成你的心愿。”
他紧拥着怀中不断颤抖的泪人儿,同感愤慨地向她保证。
如果苏丽棠是蛇蠍,他便是足以将她化成灰的地狱之火!
***
在艾凝的坚持之下,一桩必须开棺验屍的杀夫疑案就这么告进了县衙。
背负着被许多不以为然的镇民斥责她想将后母赶出家门,不惜做出开棺验屍这种大不敬行径的误解与委屈,她原以为如此做必然能还父亲一个公道,让后母获罪受刑的。
但是,她错了,官府验死屍的人在验屍报告上写着“因病而亡”。
被后母收买的家仆“指证”她与后母感情不睦,三番两次的出言忤逆,逼迫后母放弃一切离开艾家大门。
结果,县太爷把这当成一出闹剧,还劝她得饶人处且饶人,彷佛她真是为了财产,才容不下后母。
不管罗森殿如何安慰,她从退堂便一路由衙门哭回了客栈,一句话也不跟他说。
反正劝也没用,他乾脆让她哭个够,一切等她平静下来再说,自己则趁这时间思索一些疑点。
“你在想什么?”
如他所料,艾凝痛快哭了一场,情绪总算是稳定下来,也不再意气用事,完全不理会他了。
“我在想,你那位后母果然是位狐媚高手。”
她离床走到桌边,在他身旁的木椅坐下。
“什么意思?”她噙泪看着他。
他以衣袖边帮她拭泪边说:“意思就是,县令已经被她给『收服』了!”
把前后两句一串联,艾凝便明白了他的语意。
“你怎么知道?”
“刚才你那位演技一流的后母在公堂上哭诉着你瞧不起青楼出身的她,三番两次要将她扫地出门的谎言时,那个县令看她的神情就跟我现在看着你的神情一样。”
她还是不懂,“什么神情?”
他伸手捧住她脸蛋,把唇凑过去轻啄了她一下。
“舍不得极了……”
艾凝抿抿唇,双颊立刻泛起桃红。
“官司都告不成了,你还有这份闲情逗我。”
“谁说告不成了?好戏才正要上场呢!”
她实在不明白他为何那么胸有成竹?
“县令有意包庇,仵作验屍结果又无异常,连喜娃的证词都被说成是她脑袋不清而幻想出来的,在没有人证、物证的情况下,我们要怎么让棠姨俯首认罪?”
罗森殿看着她,慧黠的眸光一闪。“如果县令已经失了公正,你又怎么能相信受他管辖的仵作呢?”
这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她急忙问:“你的意思是——”
突来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问话,罗森殿持剑戒备,却在问明来人时以十分欣喜的表情前去开门。
临门而立的是一位翩翩公子,年纪顶多比罗森殿大个三、四岁,后头则跟着一位已有灰鬓的中年男子。
这两人艾凝完全不认识,但罗森殿却似乎与他们十分熟悉,立刻便请他们进房坐下。
“想必这位就是你末过门的媳妇吧?”
年轻公子主动问着罗森殿,并且向艾凝颔首致意。
“没错。”罗森殿用眼神示意她走来自己身边,“凝儿,这位是孟鸿,孟少侠,那位则是华大叔,也是最知名的仵作。”
“凝儿见过孟少侠、华大叔。”
行完礼,艾凝以不知该如何的眼神向罗森殿发出询问,他则是淡淡一笑,将呆立的她拉坐自己身边。
“华大叔,结果如何?”他问。
“验屍结果,的确是因为慢性中毒引发心肺衰竭而亡。”华大叔肯定的回答。
孟鸿则由袖内取出一包药粉,倒出些许白色粉末在茶杯内加水和匀,然后移到罗森殿面前。
“这叫『龙腾散』无色、无味,如你所见,是一种十分有效的壮阳药,一般药舖买不到,得透过特别管道才能由黑市购得,而且价格还不怎么便宜,所以买得起的人并不多。”
艾凝心急而插嘴问:“壮阳药就是毒药吗?我爹就是被这种毒药害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