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凝无异议地点头,罗森殿便领着她往那家绸缎庄而行,但是在店门口看见里头的客人时,他不禁在心里暗叫了一声不好。
“森殿哥!”
他的众多爱慕者之一,秦员外家的秦小姐正领着丫环荷香在店里挑布,一见到他便像蝴蝶见着花蜜一样,直朝他“扑”来。
“小心!”
艾凝还没来得及进店,就瞧见明明已经踏进店里的他突然又一路倒退,也忘了后头是台阶而不是平地,一个踩空整个身子便往后仰,眼看着就要压上她——
“糟了!”
罗森殿还没忘了她就在他后头,一个偏身闪过她,却还是免不了一摔倒在地。
“你——”
艾凝才想下石阶去搀起他,冷不防却被一个冒冒失失由店里跑出店门的姑娘给撞往一旁,差点害她跌倒。
“森殿哥,你没事吧?”秦小姐挨到他身边嗲声说:“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呢?有没有摔痛?我扶你起来吧!”
她手一伸过来,罗森殿便像遇着毒蜂一般,立刻闪身站起。
“多谢秦小姐的关心,我没事。”只要她这朵“桃花”离他远一点,他就应该能“幸存”。
秦小姐问:“森殿哥,你来店里裁布想做新衣裳吗?”
“嗯!”他懒得再跟她罗唆,连忙来到脸色已有些难看的艾凝身旁。“你别误会,我跟她其实只有数面之缘,因为她二哥是我的朋友,所以,她——”
“噢!想必她就是我哥说的,那个被你一救就赖在你家不走的女人吧?”秦小姐不屑地瞄了一眼艾凝。
这下完蛋了!
罗森殿还没跟艾凝解释完,秦小姐突然又跑过来搅局,早知道他今天就不出门了。
完全弄不清楚状况的秦家千金,趾高气昂地用鼻孔瞪着艾凝。
“姑娘,你的脸皮也未免太厚了吧?人家好心救你,你还死赖着不走,真是连一点羞耻心也没有,你的父母是怎么教——”
“住口!”
被数落得脸色惨白的艾凝正想扭头离开,没想到向来好脾气的罗森殿却突然出声喝止了秦小姐的揶揄,而且还毫不顾忌的伸臂揽住艾凝。
“秦小姐,你对凝儿似乎有点误会。”他一脸正经,“那些全是我酒后跟你哥说的玩笑话而已,其实我跟凝儿早有婚约,她父母双亡后,来投奔我这个未婚夫也没什么不对吧?况且我们也已经准备要筹办婚事,无家可归的她先搬来跟我住又有什么不可以?”
说完,他跩跩地拉着艾凝的手离开,完全没看见秦小姐一时吃惊得忘了伤心的呆楞表情。
走离了绸缎庄好一段路,罗森殿斜瞄了一旁默默地被自己拉着的艾凝,心里满是歉疚。
“你一定很生气吧?先前我竟然跟别人说你硬赖在我家不走……”早知道会有这么死心场地爱上她的一天,当初他绝不跟几个好友开口“诉苦”,这会儿也不会自打嘴巴了。
“我为什么要生气?本来就是我硬赖着你,你又没有说谎。”她低着头,红着脸说:“你可以放开我的手了吗?”
“不放、不放,永远都不放!”他握着她的手,执贴在他胸前。“既然不生气,为什么又要我放手呢?我承认那时你说要嫁给我,让我很困扰,深怕天生犯女祸的我此后会大灾、小祸不断,所以跟人提起你时是说得有点过分,可是我答应你,我会跟他们解释清楚,告诉大家是我先爱上你、心甘情愿的想娶你,是我——”
“罗大哥!”她抬起头,嫣红的双颊写满娇羞。“从你挺身而出在秦小姐面前为我辩护时,我就已经了解你对我是真心的,所以,我真的一点也不生气,而我要你放开我的手不是在跟你赌气,只是不想让我们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众人瞩目的焦点?
早已忘了自己身处大街的他,此刻被她一提醒,恍如大梦初醒般地环顾周遭,这才发现,不少熟识的眼光果然全暧昧地瞅着他不放。
“总捕头,什么时候请喝喜酒呀?”
卖帽子的张老头笑眯着眼,半开玩笑地由对街扯着他的大嗓门问。
罗森殿困窘地搔搔头,“呃……快了、快了。”
“真的啊?你那『桃花劫』解了是吗?”在一旁卖杂货的大头一脸感兴趣地问:“你要娶的就是你身旁这个美人儿吧?”
艾凝羞得想逃也来不及了,罗森殿硬把想溜走的她拉到身边,紧紧握住她的手不放。
“是啊!就是这个美人儿。”他还一脸骄傲呢!
在大家都起哄为他们心目中正直、和善的罗总捕头鼓掌道贺时,他一边傻呼呼地直说谢谢,一边却小声地用只有艾凝听得到的声音说话。
“这会儿被人当众逼婚,你是非得嫁我为妻不可罗!”
“看你一脸得意的!”
两人对视一眼,不由得全抿唇轻声笑起。
第六章
“什么?她成了京城总捕头的未婚妻?”
一听见堂弟转述邱老二派去查寻艾凝下落的密探所传回的消息,苏丽棠不只吓得大嚷,连脸色都变得惨白。
“嘘!”
苏歆毓以手势示意她别叫嚷,还特地开门看看走廊上有没有别人经过。
“没错,就是因为如此,所以我才赶紧来问你该怎么办嘛!”
在确定无人后,他关起门走到她身旁的太师椅坐下。
她眉尾一吊,“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越快解决她越好。”
“我也是这么想,可是邱老二说……”
“说什么?”
他苦着一张脸,“他说那个罗总捕头不是好惹的人物,听说他智勇双全、屡破奇案,仅仅两年的时间,就从一个小小的衙役一路爬升到总捕头的职位,要是犯在他手上,只怕会死得很难看。”
“呿!”她轻啐一声,“他的意思是,因为风险加大,所以要我们再多付一些酬金?”
他左右晃动着脑袋,“不是,他劝我们最好罢手。”
她听完脸色一沉,面色突然由轻蔑转为凝重。
“照这么看来,邱老二不是藉机想向我们敲竹杠,而是那个什么罗总捕头的真的不是等闲之人罗?”
“应该是吧!”
苏丽棠轻拍了一下大腿,越想越觉得扼腕。
“真是的,早知道那个小贱人命那么硬,派人追了千里都杀不了她,还让她意外的成了总捕头的未婚妻,当初我就不该只在她爹的饮水里下毒,应该也让她嚐嚐那种烈毒蚀骨的痛苦,让他们父女俩一起到黄泉上作伴算了!”
“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了!”苏歆毓只急着想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我们还要继续派人追杀凝儿吗?”
“当然。”
“可是……”
“你以为我们不杀她,这件事就会从此善了吗?”她冷笑地看他,“告诉你,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再不杀了她,她就要带着那个智勇双全的未婚夫回来对付我们,把艾家的一切全要回去,万一那个罗总捕头当真十分精明,只怕他俩一成亲,一让他当了家,我们不只再也不能从艾家拿出去一粒米、一顿饭,连我们先前仗着她爹卧病而她又无心管帐所亏空的那一大笔钱财也会被查出,到时——”
“到时,我跟你就得吃牢饭了!”他冒出一身冷汗,“说不定连我们下毒害死了堂姊夫的事也会被查出,那我们不就死定了吗?”
这点她倒是不担心。
“你别自己吓自己了,那老家伙都埋进坟里半年多了,还有谁会去怀疑他的死因?我现在只担心这庞大家产收不进我的口袋里!”
她手托着腮,脑袋里又转着取人性命的鬼主意。
“这样吧!”她玉指一勾,叫他附耳过来。“你回头去跟邱老二说,叫他命杀手不要挑没人的时候暗杀凝儿,安排成抢劫杀人的模样,让几个人目睹为证,再让那个杀手往关外逃,避一阵子风头,钱的事好商量,一定要做得乾净俐落,别留下线索让人怀疑到我们身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