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袭再也受不了这种良心与苛责的矛盾,她应该对他痛恨欲绝才对,而不是感到怜悯与同情,这是他罪有应得。
千袭夺门而出,再也不想见到阎其尔,再也不想见到阎家的任何一个人。
擎裴尾随她追了出去……
※※※
玫恩回到家中,遍寻不着千袭的踪影,又害怕一个人闷得慌而开始胡思乱想,她决定着手为屋子来个大清洗。
但她却沮丧地发现屋子内每一样东西,早已被她和千袭两个人清洗得一尘不染,她别无选择,乖乖地坐在沙发上。
当她一坐下,所有不该出现的思绪一下子蜂拥而上,硬是强迫她去思索自己内心那段不知所措的情感,不断地在她每一处神经作祟着。
千袭的话一直在她脑海中盘旋不去,“没有去尝试,谁都无法下结论。”
岸郡那句最后的宣言更是在她心头产生了巨大的激荡。
她真的该给自己一次机会吗?
她懊恼地扭开电视机,从这一台跳到另一台,漫无目的的观看着,然而却只是更惹烦心,电视上播映的全是些男女之间情情爱爱的剧情。
她再也逃避不了自己的感情,是的,她是爱上了凌岸郡。
但是又能怎么样呢?
她带着怒意的站起身,气愤地关掉电视机。
“大不了,就再受伤害一次吗!”玫恩终于熬不住这股身心的煎熬,大声的吶喊道。
玫恩冲下楼,打算到巷口招揽辆出租车。
她的余光瞥视到一名小女孩挣月兑了正与邻人闲话家常的妈妈的手,拉隆的汽车声以非常快的速度前进,小女孩却跺着刚学会走路的蹒跚脚步,想要走过马路。
待那位母亲回头一看时,却呆愣住了,口中发出一阵尖叫声……
那小女孩就站在玫恩的眼前,她唯一的念头是她不要再忍受看着一个小生命的逝去而无力挽回。
玫思不加思索地跑向小女孩,一把推倒她……
只是,她却来不及闪躲疾驶而来的车子……
玫恩被撞击后,整个身子朝外飞出后落地,大量的鲜血自她身体涌出……
※※※
这是千袭与擎裴看到的画面,躺在血泊中的玫恩。
千袭几乎要昏厥过去,是她凭着坚强的意志力才克服了那道黑暗,不过却抑不住痛哭失声的情绪。
千袭跪倒在玫恩身旁,不停地呼喊着,“玫恩,你睁开眼睛看着我,我是千袭啊!你有没有听到我的声音,回答我,玫恩!”
千袭终于深深体会到这种手足无措的可怕,她不敢去移动玫恩的身躯,怕弄巧成拙,只能无奈的嘶喊着。
千袭回头望着围观的民众,“救护车叫了没有?为什么还不来?”
擎裴也蹲,安抚着千袭的情绪,“救护车就快到了。”
千袭恍若未闻,继续喊着玫恩的名字。
擎裴痛心的看着这一幕,所有的哀伤、痛楚全都搅在一块了。
千袭与擎裴坐上了救护车,千袭一直紧握着玫恩的手,彷佛希望藉由此,传送给她更多存活下去的意志力。
玫恩似乎用尽了最后一丝的力气,缓缓的睁开眼,张开嘴,声音低得几不可闻。
千袭俯在她的唇边。
“千袭,不要太难过。我好想再见到岸部一面,我原本是打算亲口告诉他的,但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了,我只后悔没有早一点承认自己的感情,再也没有机会了——”
“玫恩,别乱说,不会的,你会没事的。”千袭根本不愿接受这个事实,急切地否认着。
“千袭,我真的舍不得你。答应我一件事。”她的气息愈来愈弱。
“不,我不答应!”千袭大吼道,她感觉得到生命力正一点一滴地自玫恩的身上流走,她从未有过如此深的恐惧。
“告诉岸郡——”她似乎用了最后一口气说出,“我真的很爱他。”
之后,玫恩再也没有醒来过。
※※※
岸郡始终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诅咒起上天,为什么要这么残酷地拆散他们?就连最后一面也不让他们相见。
岸郡更痛恨自己,当初没有用更强硬的方法去逼使玫恩看清自己的感情,如今人去楼空,只留伤悲与回忆。
当他由千袭口中得知玫恩的告白时,他真的崩溃了。
他抱着玫恩逐渐冰冷的躯体,却不允许任何人接近,脸颊更是流下了男儿有泪不轻弹的泪水。
岸郡喃喃地对着怀里的人儿倾诉着,因为他知道她还听得到他所说的每一句话,他要全部说给她听。
经过了无数个钟头后,岸郡放下了玫恩的身子,眼眶中没有泪水,没有任何的情绪,走离了人群。
千袭倒在擎裴的怀里,大声哭出她锥心刺骨之痛,她实在无法忍受这样的悲恸,她失去了一个感情挚深的好朋友,玫恩对她来有早已是她的亲人。
自那天后,没有人知道岸郡的下落,包括擎裴。岸郡就像突然在这世上消失了一般……
※※※
千袭将玫恩火化后,葬在育幼院后方的小山坡上,她们分享所有欢笑与秘密的地方,也是她们一直最钟情难忘的地方。
千袭决定搬出这栋公寓,她受不了这满是她跟玫恩之间充满欢笑的回忆,她度过了一段很长很长的哀伤期。
夜里,她几乎无法成眠。
她开始动手整理玫恩的遗物,触景伤情,每一件东西都让她忆及了玫恩的笑容,这样痛苦的滋味真的是很不好受。
这天夜里,一名神父来拜访千袭。
千袭望着这张曾经熟悉的面孔,还是无法教自己相信站在她眼前的竟然是凌岸郡,那个潇洒非凡、风度翩翩的凌岸郡。
他褪尽铅华,穿上一身朴实的黑衣,像是告别了以往,更像是在哀悼过去的种种……
“为什么这么做?”千袭不解地间。
“玫恩在世时,我能为她做的就已经够少了,她死去之后,我还能为她做什么?这是我唯一想到的,能够不停的替她祷告,希望她在天上能够忘掉在俗世的一切苦恼。”岸郡祥和地说。
“你忘得了玫恩吗?”千袭更不明白。
他的神情一凝,“她永远存在我的心里,只是我会学着慢慢淡忘失去她所带给我的痛苦。”那是一种极端无奈的语气。
他的一番痴情,怎不教千袭为之鼻酸!靶叹上天的捉弄!
“我今天来找你,还有个目的。”
千袭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
“难道我跟玫恩的例子,还没教会你跟擎裴吗?”
岸郡虽已不再管凡尘俗事,但这是最后一件,他绝不能袖手旁观看着他的朋友也陷入痛苦的深渊中。
千袭回避他的目光。
岸郡叹了口气,“看来我还是不得不说,虽然我曾经答应过擎裴,但上帝会原谅我这么做的原因。‘欧斯’严格算起来是阎其尔自敖家手中所夺来的,我想你也知道,当擎裴自他父亲手中接过来时已负债累累,但你一定不了解,擎裴是为了什么不让‘欧斯’倒下,全是为了你!”
千袭睁大眼睛,完全不明白他所说的话。
“他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将‘欧斯’交还你手中,而且他发誓要比当年他父亲自敖家手中所夺时的规模更庞大。这些年来,你一定不相信,他一直只是‘欧斯’所雇用的一名员工,真正的股东是一个叫敖千袭的女子,每个月,擎裴扣掉他所该拿的那份少得不成比例的薪水外,其余的所得全部存入他所为你开设的户头名下。”
“我不相信!”这个消息太让千袭吃惊了,“我曾去过阎家,若他只是领取薪水,他怎么够那些开销?”
“擎裴找了个挂名的合伙人,完全凭着自己的能力另起炉灶,这件事除了我之外,没有人知道。”岸郡又给了她一词当头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