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犯了大多数男人都会犯的错误,他没有珍惜曾经有过的美好,肆意地伤害和随意地放弃,而在寻寻觅觅之后,才发现最需要的,已经从手中流失了,再也找不回。
他曾经在那块水泥地运动场上奔跑,手中的篮球撞击着多年未曾更换过的篮球架,在女生们的疯狂呐喊中洒下多少热血青春,而那助威的人群中却总找不到宁小夏。青梅竹马的交情也只是让她徘徊在不远处的榕树下,状似不经意地踱来踱去。她总是那么轻易就走进他的心底,却再也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让年轻的他总也模不透她在想什么。当时年少轻狂,沉迷于追逐的快感,而忽视了守候的执着,终于挫败了她难得迈出的那一步,把一切推回了起点,甚至更前。
于是,现在的他,只能选择站在以前她一直站的地方,默默地看着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看着她低下头,把表情藏进了浓浓的夜色里,再也看不清。
风越来越大了,他只好艰难地向她走去,即使让她讨厌,也比她生病要好,她的身体似乎一直都不好。
而在他之前,已经有人先他一步。
夏振宁飞快地冲向自家妹子,看她冻得脸色发白,立刻手忙脚乱地解上的外套,给她披上。
“是不是那个混蛋做了什么?”看到妹妹痛苦的表情,他肯定自己之前没有看错,那个折磨了妹妹多年的人又再次出现了,而对她的伤害依旧。
“不是的,是我自己心情不好,出来走走。哥,我很累,天气很冷,我想回家,我想睡觉。”宁小夏只觉得自己身上一点温度也没有了,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任由哥哥把她搂在怀里,对于某个名字她只想装作是一场梦,而现在很冷,她的梦应该醒了,只想贪心地汲取亲人身上的温暖。
“好,我们先回去,你如果感冒就麻烦了。”夏振宁心疼地拥着妹妹,上一次的伤害,他不知晓它的发生,而没有及时阻止,而这一次,他要捍卫他的妹妹,唯一的妹妹。
“要记得打个电话给梨子,让她和秦姐说一下,就说我流鼻血了,呵呵,酒席上吃太补了。”宁小夏虚弱地说着笑话,“不能让新娘子担心,新郎官会吃醋的。”
“我知道了,你就别说话了,外面风大,都吃进肚子里了。”傻瓜妹妹,总是都为别人着想,也总是不会撒谎,负责挡酒的伴娘哪可能在酒席上多吃东西,如果说酒精中毒,那可信度还高一点吧。不过,也只有这样的她,才是他所熟悉的妹妹吧,没有太夸张的表情和动作掩饰着,而那记忆里一直很努力地坚强着的妹妹在大家的不经意中,消失殆尽,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谁也不知道。
“我带你回家。”是该尽一个兄长的职责了。
而那双惆怅的眼在角落里看着他们离去,良久,顶着风,转身隐入这伤心的寒夜。
“我以为你会带我回宿舍呢。”宁小夏原本眯着的眼,在看见哥哥是带着自己真的回家时,吓得一下子瞪大了。
“你还知道这里是你家呀!多久没回来了?”夏振宁借着手机微弱的灯光掏着钥匙开门。
“人家住宿舍比较近嘛,工作又多,回家很麻烦啦。”宁小夏噘着小嘴,习惯地撒娇。
“爸妈都很想你,都个把月没回来了,就打了几个冷冰冰的电话,你呀,自己想想等下怎么跟爸妈解释吧?我不会帮你的。”夏振宁推开门,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
宁小夏苦着脸,“不会吧?这么狠……”
客厅的灯暗着,父母的居室传来电视里细碎的讲话声。宁小夏努力地蹑手蹑脚,想人不知鬼不觉地逃回自个儿房间。
“爸,妈,我回来了!顺便把小夏也带回来了!”夏振宁一把推开父母房间虚掩的门,无视妹妹龇牙咧嘴的暗示。
“小夏也回来了?”包得像个棉球的宁爸爸迅速地从床上滚了下来,正好把站在门口的儿子撞到墙上去,然后冲向宝贝女儿。
“宁小夏,你真无情,这么久都不回家。爸爸好想你!”把模到儿子的臭臭西装外套丢一边去,解下还沾着自个儿体温的睡袍,“你哥哥都不洗衣服的,臭死了,爸爸的比较温暖。”
“臭老爸,你那件睡袍才好几天没洗了吧。”夏振宁揉着撞到墙壁的胳膊肘,痛死了。
“啪”的一声,一直没出声的宁妈妈打开了灯。
宁小夏看着妈妈的一脸凝重,觉得头皮发麻,“妈,我……”
话还没来得及送出口,“死丫头,你也知道回来呀,不学好,闹革命,你搬出去住还不往家里打电话!”
“我有打呀……”好微弱的抗议。
“有打?十天半个月打一次,报个平安也不问问家常你就挂了,那叫打电话?公家的电话又不要钱,你替谁省呀!”宁妈妈越来越激动,一把揪住女儿的耳朵。
“喂,老婆,你别动粗,女儿难得回来,你不能让她感受一下家庭的温暖呀?搞不好就是被你吓跑的!”宁爸爸好心疼女儿哦。
“你说什么?”宁妈妈凶狠地瞪向老公。
“我……”怕太座是宁爸爸的专利。
“妈,你先给小夏熬碗姜汤,然后要打要骂都随你便吧,她刚才在外面可能着了点凉。”夏振宁适时地开口为妹妹月兑罪。“着凉?”宁家爸爸和妈妈左右开弓,从头到脚打量着自家女儿,发现她的睡袍底下只有一件薄之又薄的纱裙。
“死丫头,这么冷的天,你爱美不怕流鼻水呀!”宁妈妈一边骂着一边往厨房走去。
“小夏呀,你也真是的,都不会照顾自己,天气这么冷,还穿成这样,就算不感冒,也会惹来坏人的嘛,就算不惹来坏人,也会有害风化的嘛。”宁爸爸推着女儿进房间。
“爸,你又看《大话西游》呀!”夏振宁随手从妹妹的衣柜里抽出一套满是樟脑丸味道的睡衣丢给她。
宁小夏拎着睡衣进了浴室。
“小夏,水温要开高一点!”宁爸爸一边帮忙铺床一边不放心地叮嘱着女儿。
“爸,你好?嗦哦,小夏又不是小孩子。”夏振宁一脸受不了。
“你管我!去烧壶热水,等下给小夏弄两个热水袋。”
“两个?会不会太夸张了?”
“笨蛋,一个放床头,一个放床尾,小夏进被窝就暖和了。叫你做你就做,怎么废话这么多!”宁爸爸对不贴心的儿子向来没什么好感的。
“知道啦!”夏振宁没好气地模模鼻子出去了。
宁小夏整个人缩着被窝里,腋窝里夹着体温计,手上捧着一碗辛辣的姜汤艰难地喝着。
“很难喝?”宁妈妈看着愁眉苦脸的女儿,幸灾乐祸,“谁叫你要半夜三更穿得那么薄到处跑。”
“妈,你忘了?今天小夏她们台里的秦姐结婚,她穿成这样是去做伴娘。”夏振宁一边抽出妹妹身上的体温计,一边说了句公道话。
宁小夏拼命地点头表示清白。
“38度,不过这家伙向来体温比正常人高一点,应该不算发烧。不过还是小心一点,小夏,你喝完姜汤就早点睡,明天是周日不用上班,好好在家休息。”
“那小夏,你乖乖睡觉,明天爸爸上街买些好东西,煮好吃的给你补补哦。”宁爸爸不太放心地叮嘱着。
第2章(2)
灯灭了,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片黑暗中。宁小夏闭上的眼睛忽然又睁开了,呼吸着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的房间里那股熟悉的味道,回忆也如潮水般涌来,她尝到了没顶的窒息。悄悄地起床,赤果的脚踩在冰冷的瓷砖地板上,有一种刀割般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