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仍然是一个善于欺骗的女人。
可是,他仍然无法强占她——
他放开了手,转身背对她。李薇深深地吸气,打住满眶的泪水,她已经一个人坚强这么久了,不能在这时候敲碎好不容易筑起的城堡。她泪眼迷蒙地整理衣着,转身意欲离开。礼明的声音又传来。
“薇,时间差不多了。”
李薇沉默半晌,声音闷闷地传出。“我知道。”
说完,快步开门离开,好像背后有猛兽在追赶。
一抹夕阳馀晖斜照过来,礼明痛苦地闭上眼睛。
为什么复仇的滋味不如他想象的甜美呢?
星期日下午,李薇穿着一身轻便的居家服,待在起居室内,手中拿着一本商业杂志,脑中却思考着如何进行自己的计划。
前天见识到礼明的残酷后,她也明了他无意放掉黎家,他的复仇是全面的。为了避免黎家受伤,她必须再做一次努力。
她想趁礼明出门的时候,偷偷闯入他的书房,找找看是否有任何重要的资料可以协助黎家兄弟月兑困,诸如他的资金来源、收购思丝企业股票的情况等。再来就是销毁他们的结婚证书,让他们的婚姻无效。礼明不是说过不想让自己的小孩成为私生子吗?如果无法证明他们的婚姻存在,他们可能还要再补一次婚礼,届时,再设法联系上礼明的美国女友,让她赶来阻止这件事。
李薇眼睛盯住杂志,看了两个多小时却没翻过一页。
现在已经下午了,礼明似乎仍无意出门,中餐直接送到他书房内。他在忙什么?忙着明天股市一开盘,继续围剿思丝企业吗?
李薇的心愈来愈急,她一定要获得足够的资讯并尽快通知黎伟。
好半晌,李薇听到书房开启的声音,她赶紧低下头,视线却不时瞄向门口,如果礼明要出门势必从这边经过。他高大的身影窜入门边时,她的心扑通扑通地跳,装做聚精会神状紧盯书上的一串文字。
她听到他的足音在门口停了下来。
这两天来,随着股市休市,思丝企业暂获缓刑,他也没有再进一步的威胁她,只是,那股无形的压力仍然存在。李薇虽然不大会算受孕期,但基本常识告诉她,应该就是这几天了。
他会命令她今晚过去吗?李薇的心跳都升窜到喉头了。
礼明不发一语地看着沐浴在阳光下的李薇,她的侧影美得令人屏息。左侧的头发被她塞在耳后,右侧头发则大波浪的垂放,被阳光染成红金色,衬托她娇小可人的脸庞。
为什么她看起来就是不像善于攻心计的女人呢?礼明不只一次自问。
这笔运筹商场,识人是最基本的能力。一笔动辄上千万元的投资,他会因为合伙对象的面垦杯无法信任而取消,事后的推论常常证明他的判断正确。奇怪的是,这项天赋一碰到李薇就自动失能了。
真的是爱情让人盲目吗?如果是,那是不是表示他仍深爱着她,即使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欺瞒他。
看到她安静恬然地坐起居室内,像是一位等待丈夫回家的痴心女人,让他更加、心痛。他们的关系严重陷入胶着;她对黎飞的爱强得令他嫉妒,而她的挣扎与痛苦除了加深他的爱之外,完全无法抚平他的伤口。
也许,爱一个人就是要原谅她的背叛。
他的复仇将两人之间的爱恨缠绕得更复杂,现在理也理不清,他纵使想放手,也不知从何着手。
礼明轻叹一口气,转身离开。
李薇强迫自己端坐在长椅上,直到引擎声渐渐远离。
现在不到下午三点,这时候管家会小憩一会儿,她大约有半小时的时间。她蹑手蹑脚地溜到书房内,悄声地关上门。
礼明的书房对她而言是个禁地,她从未进来过。基于时差关系,他常在半夜时刻独自一人在里面处理美国的事业。她原本以为书房会如同唐氏集团办公室一样,摆设高科技的视讯设备,还有冷冰冰的效率与光可鉴人的明亮。
但是触目所及,则完全不同。
整个设计装潢以原木为主,两面高高落地的书架,摆满专业用书;从财务到行销市场分析。偌大的L型书桌,重视操作功能性与舒适度。右侧桌面上有电脑、影印机及传真机。面对门口的正向桌面则散落一叠文件。
这间书房的温馨与礼明冷冰冰的态度全然不同,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复杂难懂的人。
李薇收起混乱的思绪,开始猜测礼明会将重要的文件放在哪里?书房内并没有保险箱,她快速地翻开墙上几幅水墨画,也找不到暗隔。
她心急的像个旋转陀螺,在书房内转圈,到处翻找。良心天使一直苛责自己,怎么可以沦落到成为窃贼,恶魔使者则安慰自己,非常时期使用非常手段,为了不让更多无辜的人受害,这是必要的。
只剩下书桌了。李薇仔细地倾听书房外是否有响声,好一会儿才慢慢地走到书桌前。桌面上的资料都是英文合约及投资企划案,每天快递来台让礼明核示的文件。她稍微审视过去,并未发现与思丝企业有相关。
她坐在椅子内,打开中间大抽屉,赫然发现两大叠的台币及美钞。这是家用支出吗?他连放在保险箱都懒,还是他视之为零头?.
右侧三个抽屉不是审阅完的文件,不然就是待审的资料。唐氏集团经营的事业体从石油到连锁卖场都有,足迹遍及世界各大洲,这几年礼明果然充分发挥经营的专才,将唐家企业扩展了近乎五倍。
他是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将唐家推入世界舞台?还是为了扩大版图,让唐家子弟有更多的分家资产?虽然他提过分家的念头,但是,他真的舍得将一手拉拔大的成就拱手让人吗?
李薇不这么认为。从以前到现在,礼明的最爱就是唐家,宾士可以替换红色跑车,女朋友可以换成金发外国人,但唐家是无法更替的。奇怪的是,在这里住了将近一个月,李薇从未看过礼明打电话给美国女友,也没有看过她的照片,礼明真可以对一个论及婚嫁的女友冷淡至此?
打开最下面的抽屉,一个精致小巧的木盒被放在里边,李薇的直觉发出警铃,这斑驳老旧的木盒放的是私人物品,她的心狂跳起来,将它拿到桌上,眼角不时瞄向门口。
木盒并未上锁,但李薇还是觉得怪异,不知道她是否会一不小心打开了潘朵拉的盒子,释放出什么惊人的东西。
木盒盖一开,李薇整个人就愣住了,两只结婚戒指闪闪发光放在最上层——他们的结婚戒指,当年她将它拔下交给了唐夫人。
一股莫名的冲动,李薇拾起较小巧的婚戒,套在指上。
仍是合手的。
婚戒下压着一张黏贴过的文件背面,显然是撕过后又被黏起来的。她颤抖的手翻过微薄的纸张,看到她只有一面之缘的结婚证书,上面有她和礼明的签名,她看到自己洋洋洒洒的字迹,当初签名时喜悦的心情与快乐又回来了。
历经多年的岁月,纸张有些泛黄,不再那么色泽鲜明,但仍揪住李薇的心。从黏贴的痕迹可以看出纸张曾被撕得粉碎,而后又一片一片被接合。
当初头也不回离开唐家大宅时,她心中只挂念着母亲,虽然她知道是自己的错,但她从未想过礼明会受到伤害。她一直认为,唐家产业可以弥补礼明所有的损失,她的离去对他而言只是阵痛。
也许,她离去后的情况未如她想象中的轻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