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哈哈”一笑,年轻俊逸的脸庞露出少许的笑意,“大师,你扯远了吧!莫非是怕输给我这后生晚辈?”
方丈却道:“施主在本寺盘桓三日有余,想必心中早有计较了,老衲观你棋局,便更加确定。只盼施主心存善意,不要制造无端杀戮。”
司徒瑞安淡淡一笑,“怎么会?大师想多了,我只是这红尘中一颗微不足道的棋子,司徒家可有可无之人。”
“阿弥陀佛!”方丈双掌合十,“因果报应,若是杀孽过多,施主不怕报应在后辈身上吗?”
司徒瑞安失笑一声,“大师难道看不出我命格孤苦,哪会有什么后代子孙。”
“前世恩怨前世了,施主若放开,心中定会快活些。”
司徒瑞安敛起脸上的笑意,“大师也说因果报应,有人前世造了孽,不该今世偿还吗?”
“施主从儿时起便一直跟随老衲参禅布道,老衲只盼施主能化去心中恶魔,如今看来只怕无用了,若施主继续执迷不悟,老衲定会……”
司徒瑞安突然仰天笑了起来,眼中精光暴射,“大师还真是得道高僧,如今我只是一平平凡凡普普通通之人,大师难道要收了我?那大师手上可是造了一个杀孽啊!”
“阿弥陀佛!”方丈又打了一个佛号。
“大师既知我乃何物,数年来仍用心教诲,不以异样眼光待之,瑞安感激不尽,大师放心,若真要报那前世之仇,瑞安也不会等到现在了。瑞安此时只是一普通凡人,也只想过凡人的普通日子,只要人不犯我,瑞安保证,只当旁观,绝不插手。”说罢,站起身,“扰大师多日,瑞安也该告辞了。”一拱手,司徒瑞安转身离去。
“公子,我们去哪?”悦儿端坐一匹白马之上,一手持缰,转头询问司徒瑞安。
司徒瑞安沉吟片刻,突然神情有些古怪地笑了一下,低语道:“赌一次好了,若司徒家无事,我便甘心做一世司徒瑞安,虽然我觉得没有赌的必要。”
“公子?”悦儿不解地望着自言自语的他。
司徒瑞安抬头轻笑一声,“没事,悦儿,跟我来。”说罢,催马向山顶奔去。
悦儿虽有些奇怪,出了寺庙为何不下山,反而奔向山顶?却什么也没问,扬鞭,“驾!”策马跟上公子。
悦儿追上时,司徒瑞安正迎风独立于山尖之上。悦儿跳下马,往前走了几步,身形一纵也跃上崖尖,并肩立于公子身侧,疑惑地轻唤一声:“公子……”顺着公子的眸光向山下望去,瞬间惊呼出声,“公子,起火了!是……司徒府!”山下一处庞大的宅院亮起冲天的火光,由于是白天,火势并非那么明显,但那滚滚飞起的浓烟却令人望之心惊。
“公子,我们……”
“你干吗?”司徒瑞安拦住欲跳下崖顶的悦儿。
“我们快回去救火啊!”悦儿焦急地说。
司徒瑞安冷笑一声,“回去送死吗?况且你现在赶回去也晚了。”
“公子!”悦儿抬起头看到司徒瑞安冰冷的眼神,一瞬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见她如此,司徒松开悦儿的臂膀,转回头,语气淡漠地道:“随你吧。”
悦儿没有再动,神情有些呆滞地转回身,望着那片化成火海的司徒府,眼中流露出痛苦之色。那里毕竟是她待过数年的地方,她是孤儿,从被卖入司徒府,她就已经将那里当成自己的家了。此刻却要她眼睁睁地看着它化为灰烬。
悦儿慢慢抬眸看向公子,司徒瑞安表情淡漠,嘴角微微上扬,竟隐约带有一丝笑意。悦儿不由自主后退一步,她从未猜透过公子的心思,但跟随这么多年,隐约也能悟出其一二来。公子显然早就知道此祸事,还有那日沐浴时闯入的黑衣人,突然要上山拜会方丈,这总总的一切……
鲍子为何要如此?
“你怕了?”司徒瑞安突然转头看向悦儿。
悦儿被他凌厉的眼光一瞪,下意识地又后退一步,“公子,我……”
“小心……”司徒瑞安伸手拉住险些坠入山崖的悦儿,一反手将其带入怀中,别有深意地说,“你若掉下去,我也救不着你。”
悦儿受惊地抬起头,“公子……”
司徒瑞安低头看着怀中头发有些凌乱的悦儿,眼中带丝嘲讽,轻声道:“现在你也开始怕我了?”
悦儿摇头,“公子,我……唔……”嘴唇瞬间被司徒瑞安印上……
悦儿摇头试图躲避,“公子……别……唔……痛……公子,嗯……”
“谁?”司徒瑞安突然放开悦儿,转身面对崖下。
一灰色身影慢慢由树后露出,竟是一小和尚,脸颊通红,显然看到了方才两人接吻的情景,“施……施主,小僧奉方丈之命给施主送一封信。”
司徒瑞安略一点头,“上来吧!”
小和尚一纵身也跃上崖顶。
“轻功不错,怪不得大师遣你来送信。”司徒瑞安伸手接过小和尚递过来的信件,展开一看,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冷哼一声,蓦地却又仰天大笑起来,笑罢,指着山下的火光,对小和尚说,“你去回禀大师,山下那火可不是我放的。事已至此,大师又何必逆天而行?”说着将信揉碎,扔到崖下,“悦儿,我们走。”携着悦儿的腰身越下崖顶。
四月初九,一场大火吞噬了整个司徒府,大火连续烧了三天三夜,没见有人从火场逃出,火熄之后,官府在残骸里只发现了数具烧焦的尸体,已无法辨认。偌大的司徒府至少住有三百人以上,只发现几具尸体自然对不上号。但当时的火势过大,估计其他众人已烧成飞灰了。若真有生还者,为何不见有人前来报官?
辟府已将此事定为江湖仇杀,认定匪徒将人杀死后放火毁尸灭迹。只是对一夜之间悄无声息地将三百多人杀死感到有些奇怪,什么人这么厉害?捕快们虚张声势地调查一下,这般厉害的人,即使有线索,他们也不会追查到底的,谁也不想跟自己的脑袋过不去。只是将案子往上一交便了事了。
逃过一劫的司徒瑞安与悦儿此时正居住在城郊一处僻静的宅第。司徒瑞安睡在中间主屋,东西厢房分别住着悦儿及此宅的看门人旺叔。中间是鹅卵石铺成的院子,院中靠左还有一口水井。
此处生活跟府中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好在悦儿心灵手巧,善女红与烹饪,上上下下将公子打点得还算过得去。采办衣服与肉菜的事情都交给旺叔打理,悦儿与司徒并不出门。
司徒瑞安每日画画写字,午饭后还会打个盹,生活闲适,既没有去报官,也未着手打听仇家,悠闲得仿佛是来此游玩一般。
只有悦儿的眉头越发凝重,她每日收拾公子的字画,看到上面所绘画像,每每看得心惊胆战,公子所绘既非山水也非鱼虫,而是活生生被撕裂的人。鲜血四溅,惨不忍睹。
悦儿深知公子心中有事,被强行压抑无处宣泄,只得每日用画笔发泄一番。她担心的是,若有一天,公子压抑不住,真的出去撕裂真人该怎么办?
鲍子见到血腥便兴奋的事,她一直知道。奇怪的是,公子烦躁易怒之时,见到血迹反倒会平静下来。而此事却只有她一人知晓。幼时被分派去侍候公子,每当公子露出厌烦情绪时,下人们都会露出惊恐的眼神,躲得远远的,端茶递水都吩咐她去。她身份低微,按道理是不允许出现在公子面前的。
那次,她又奉命给公子送夜宵,只是公子没有吃桌上的糕点,反而瞬间咬住她的手臂,眼神如同恶狼一般,恶狠狠地盯着她。她当时的表情呆呆的,既没有尖叫呼救,也没有挣扎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