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一道闪电突兀地划破夜空,紧接着是轰隆隆震得耳朵发麻的雷声。蓦地,深潭间水花乍起,随着一道凌厉的闪电划过,一个黑影由水中乍然跃出,跳跃到岸边,像是受了极重的伤,颓然倒地。碰巧一道闪电划过,映出他那张可怕的脸。竟是狼头人身。
“妖怪啊!”一声尖叫响起,接着胸前便多出一个血窟窿。那声尖叫还未结束,便没了气息。
他冷冷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死人,抬起头向远处亮光处望去。竟然还有人!
狼眸中发出嗜血的光芒,他一步一步地向亮光处行去。
“砰”的一声,庞大的身影砰然倒地。糟了,他心中惨叫一声,发觉他的五识正在快速地消失,身上本来凝聚在一起的妖力,也在逐渐消散。
他身形未动,口中起念咒语,心神合一。一刻钟后,他缓缓由地上坐起。这时天边又响起一声闷雷,震得大地都摇晃了,随之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他盘膝而坐,双手相握,结了一个古怪的掌印。
身上原本穿着一件破烂的道袍,此刻已被他丢到一边,露出一身藏青色与脑袋同样色泽的毛发,他竟真是一只妖怪。
口中念着听不懂的咒语,蓦地一道蓝光打在他的眉间,他睁开了眼睛。凌厉如刀的视线射向远处那抹亮光。狼眸中露出沉思,莫非是天意不成?
带着这抹沉思,他起身向照光处走去。
他凭空站在帐篷顶端,眸光幽深地看着下面那位神情痛苦,即将待产的女人。
“夫人,努力啊!”
“啊!”
“夫人,头出来了、头出来了……快了、快了。”
站在半空中的他,眼中却露出犹豫之色。他身受重伤,随时都有魂飞魄散的危险。唯一求生的希望便是附身到这即将出生的胎儿身上,只是这势必要舍去他的原身。损失的妖力他以后可以慢慢地凝聚,但要他与人共用一个身体……狼眸中毫不掩饰地露出杀意。
蓦地,察觉出空气中一丝不正常的波动。鼻孔翕动,眸光微微朝右上空望过去。
吸魂鬼!
他嗜血的狼眸微微眯了起来,这鬼东西怎么出现了?难道……
“夫人,努力、努力!”
“啊!”
“夫人,出来了、出来了,孩子出来了,是个男孩……”
“哇哇……”
他向下面那个刚刚出世的婴儿望去,果然,男孩已经少了一魂二魄。
吸魂鬼好似察觉了帐篷中还有其他东西存在,鬼眼扫视一圈,停顿在他的身上。
表眼一瞪,“妖……”
他冷笑一声,巨大的狼尾向吸魂鬼扫去。
“啊!”一声阴厉的惨叫,吸魂鬼遁跑而去。当然帐篷中的产婆与丫环是听不到也看不到他们的。
只有那个刚刚出世的婴儿,睁着滴溜溜的大眼睛望着半空中的他。
睁眼了?狼头往左歪了歪,婴儿眼珠子便转向左;狼头往右歪了歪,婴儿眼珠子转向右。
有趣,这注定活不过周岁的男婴竟看得到他。要知,人若少了一魂,便注定一生痴傻。若丢了一魂二魄,那注定是要早夭的。
“啊!”他突然全身狰狞,痛得大吼一声,他适才虽赶跑了吸魂鬼,自己的身体却已到了强弩之末。他勉强支持凝聚消散的妖气,却已无用,眼神中露出一抹不甘与倔强,与其魂飞魄散,在这世界上消失,不如……
一道青光悄无声息地注入男婴的身内。
“哇哇……”婴儿的啼哭声划破长空直冲天际,与天边那道惊雷一同响起。
第1章(1)
悦儿踏入祥瑞园,直奔湖畔。这个时辰公子只会在那里。行几步,拐过一道长廊。果然,湖畔杨柳边,一青衣男子倚着树干,闭眸酣睡。
悦儿走至近前,蹲轻唤了一声:“公子。”
男子没有响应,悦儿提高声音又唤了一声:“公子,醒醒。”
“知道了,我再睡一会儿。”男子闭眸,淡淡地说了句。
“公子,是老夫人找你。”
男子陡然睁开眼睛,亮如闪电,哪有嗜睡之人的迷惑,“什么事?知道吗?”语气轻淡冷漠,却又显出一丝无奈。
“悦儿不知。”
司徒瑞安轻叹口气,站了起来,扫视一下偌大却又冷清至极的祥瑞园,看了身侧的悦儿一眼,道:“去看看吧。”
跨步进入客厅,老夫人端坐正中,身后一婢女摇扇服侍。司徒瑞安躬身参拜,然后说:“娘,你找我?”
老夫人点了点头,“你坐吧。”
司徒里安静静地坐到下首位置,“娘,你找孩儿何事?”
老夫人突然拿起桌上的一幅画卷,“你看看。”让身旁的婢女递给司徒瑞安。
他微微有些疑惑,接过画卷展开,竟是一名绝色少女,“娘,你这是……”他抬头看向神情严肃的老夫人。
“城北赵家庄的小女儿。”老夫人徐徐开口,“天姿国色,擅女红,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虽不谙武艺,但也可以勉强当我司徒家的儿媳,我找人批过你们的八字,很合适。”
司徒瑞安微微蹙下眉,将画卷放下,“娘,何必害人呢?”
老夫人脸色阴了下来,“这怎算害人?嫁入我司徒家算抬举他们赵家了。他们赵家高兴还来不及呢!”
“娘,我是天煞孤星,一生克父、克母、克妻、克子,娶她不是害她,又是什么?”
“胡说!”老夫人怒极一拍桌子,“一派胡言。”
司徒瑞安神情淡淡,抬头看了眼怒极的娘亲,低下头没再言语,只是嘴角却扯出一抹似有若无的嘲讽笑意。若真是一派胡言,为什么父兄死后,将他一人赶入祥瑞园居住?除非节日或发生重大事情从不召见他,更别提对他有何亲切之举了。
老夫人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缓住火气,“瑞儿,司徒家的香火不可断,否则百年之后我有何脸面去见你的父亲?况且天煞孤星之说纯属无稽之谈,悦儿跟在你身边数年,不也安然无恙吗?娘早知你跟悦儿的事,等赵家小姐进门后,将悦儿也收进房吧。”
司徒瑞安轻叹口气,最后道:“孩儿听娘吩咐就是。”
“姑母!”外面突然进来一神采飞扬的青年,见瑞安也在愣了一下,“咦!堂弟也在啊!”
“平儿回来了,事情办得如何?”老夫人眼露笑意,竟然站起身走过去握住平儿的手。
“姑母,一切顺利,平儿办事你还不放心吗?”
一老一少,态度亲昵,司徒瑞安突然觉得自己变成了外人。
“瑞儿。”老夫人突然开口,“你先回祥瑞园吧,我跟你堂哥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商量。”
“是,孩儿告退。”
看着一脸淡漠的司徒瑞安走出大厅,候在厅外的悦儿立即跟了上来,“公子,去哪?”
“回祥瑞园。”
“公子昨日不是跟人约好申时去赛马吗?”悦儿小声地提醒道。
“改天吧!今天有些累。你替我去通知他们一声。”
“是。”
悦儿回到司徒府时已近傍晚,刚进府门,守门护卫便告之总管找她。悦儿脸色一变,莫非她出去这一个多时辰,公子出了什么事?急急忙忙地找到总管,一问……
原来是为了给公子裁制婚宴新衣,没得到公子允许,任何人是不许进入祥瑞园的。老夫人的动作还真是快,悦儿皱了皱眉,“让裁缝明天再过来吧,今个儿晚了,即使公子同意,只怕天黑了也看不清楚。”
避家点了点头,“那还希望姑娘将此事定好,明个儿别再耽搁了,老夫人问起来,我也不好交代。”
“放心吧。”悦儿淡淡地说,对管家略一躬身福了福,转身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