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兰冷笑一声,“他当然不会让我们出去。”
“公子不是说这附近的山里出现了猛兽,擅自出庄会有危险。”夏雨将昨日赵贤文曾说过的话说了一遍。
“如果我们不离开才真的有危险呢!其实我们真正要去的地方是寺庙,只有住持才能护住我们的性命。”
“啊!”夏雨惊讶地张大嘴巴,越来越迷糊了,“夫人,夏雨不明白。”
芝兰笑了笑,“不明白最好……”轻叹一声,“我也只能带走你一人,其他的人,唉!但愿他会手下留情,毕竟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夫人,什么手下留情啊?”夏雨的眉头直皱。
“娘,鹤儿也不明白。”鹤儿全身被裹得严实,只露出眼睛跟嘴巴。
“你不用明白,只要相信娘就好了。”娘所做的一切可都是为了保护你啊!
“哦。”鹤儿的脑袋倚到芝兰的怀里,芝兰背靠着车壁,缓缓闭上眼睛。夏雨虽然也冷,却也敌不过困意,倚着车壁昏昏欲睡。
蓦地,马一阵长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坐在车里的三人,身体前倾,“唉哟!”夏雨最是倒霉,脑袋撞到了横木上,痛得她眼圈发红。芝兰却只顾着护着鹤儿,腰被拐了一下,微一皱眉,却也顾不上身上是否受伤了。
掀开车帘,急问:“怎么回……”看到拦住车前那条黑色巨蟒,声音嘎然而止。黑蟒硕大的头颅比马头还要大上数倍,更何况那具庞大的身躯了,将道路完全堵死。芝兰当然认得,也并非第一次看到此凶蟒。原本隐在密云下的月亮,此时恰巧透出头,清冷月色下,黑蟒身体上的鳞片清晰非常,透着诡异。
夏雨也探了头,“夫人,什么……啊……”待看清车前的怪物,双眼一翻,很干脆地晕死过去。
芝兰却是顾不上她了,心中只是想着,黑岩应该跟在他身侧才对啊!黑岩既然出现,他岂不是……
“娘,那是什么……”
芝兰大惊回头,“鹤儿别看……”却是一诧,鹤儿竟然不怕拦在车前的怪物,反而将眼睛瞪得大大,惊奇地观望着。
“娘,他好大哟!是传说中的龙吗?可是它没有爪耶!应该不是龙吧……”
见鹤儿竟不惧不怕,芝兰心神略定了些,道士跟和尚都说得没错,鹤儿果然是与众不同的。那位赶车的和尚此时双手和十,口里默念着佛经。
芝兰定了定神,问身旁的和尚:“小师父,你可有办法?”黑岩既然现出原身,拦住他们的去路,一定是在等他赶来,他们唯一逃出去的机会便是他赶到之前。
“阿弥陀佛,小僧临行之时,方丈曾说,危急之时,女施主可以将锦囊取出。”
芝兰一喜,“确有此事。”说着解开披风,由怀中取出一个锦囊。
“阿弥陀佛,能否交给小僧打开。”
“好。”将锦囊递给芝兰,现在小和尚完全成了芝兰的主心骨。
小和尚接过锦囊,却不打开,而是将它置在手心,默念咒语,然后将锦囊收进怀中。
“你……”芝兰愣在那里。
“夫……夫人,夏雨好像……看到了妖怪……”刚刚被吓晕过去的夏雨恰巧这时苏醒过来。
小和尚陡然间跳下马车,走向巨蟒,接着一转身却是面向芝兰。一甩宽大的僧服,眨眼间竟变成另外一人。
夏雨瞪大眼睛,“吴管家!我……我一定是看到鬼了。”眼一闭,又晕了。
芝兰脸色大变,“你是……”
“芝兰!”此时,由路边黑漆漆的林中缓步走出一人。
“爹!”鹤儿叫了一声。
芝兰身形晃了两晃,忙用手扶住车厢,才没有摔下马车。
鹤儿看到了爹爹,便要跳下去。
“不许去!”芝兰厉声喝道。
“可是爹爹……”
“他不是你爹爹!”芝兰大喊。
“娘……”鹤儿吓呆了,一动不动地呆坐在马车上。
“你的爹爹早就已经……已经……”芝兰呢喃着,却再也说不下去。蓦地抬头看向赵贤文,悲伤的眸光中流露出深深的绝望与无所谓的释然,“你……你早就知道了,那杯茶你并没有真正喝下对不对?”
赵贤文缓步朝芝兰走了过去,在马车前停下,说道:“我喝下了。”
“啊!”芝兰看清赵贤文的脸庞后惊喘一声。
一侧的鹤儿也吓了一跳,大叫着躲到芝兰身后,“爹爹好吓人!”鹤儿不惧那大蟒,却怕起了赵贤文。
原来赵贤文那张原本稳重的国字脸上如今却布满青筋,左侧的脸颊更是长满鳞片,若细看不只是左脸,左半边身体,露出的左手竟也是一片令人毛骨悚然蛇皮。
唯一不变的当属那双深邃的双眸了,只是如今望向芝兰的时候却多了抹淡漠与心痛。
赵贤文停下脚步,直望着芝兰,淡淡地道:“这就是我喝下那杯茶的代价,无法完全维持人的模样。”
“你本就不是人。”芝兰一字一句地道。
赵贤文只是轻笑一声,便又说道:“本想托病不出来,以免吓到你,但你既然要离开,又早已知道了真相,我又何必在乎现在这个容貌呢!”说完一甩衣袖,赵贤文周身发出金光。
芝兰下意识地用手遮住双眼,待金光散去,芝兰慢慢睁开眼。
“这才是我化成人身时真正的相貌。”
芝兰惊讶地望了过去。原来……原来……
一身金衣却不奢华,穿在挺拔修长的身躯上,长身玉立,双手淡然的背负身后,左脸虽然依旧狰狞恐怖,但那完好的右脸却白玉如暇,剑眉入鬓,潇洒非凡,却又透出那么一股妖艳,凡人岂能有这般容貌的男子。
“你终于不再隐瞒了。”芝兰低声道,声音中透出一股无奈。
“娘,爹爹怎么会……”
“他不是你爹爹,从来都不是。”
鹤儿双眼戒备地看着赵贤文,“娘,为什么?他……他很好看,但是我……不喜欢他。”鹤儿只是将自己心中真实的感受说出来。
赵贤文将眸光转向芝兰身后的鹤儿,淡淡一笑说道:“这个自然,因我们从开天辟地以来就是天敌。”
“天敌?”
“对。”赵贤文仍是一副微笑的表情,“你的娘亲最明白不过了,是不是芝兰?”
芝兰身形一震。
“娘,他真的不是我爹爹吗?那我爹爹哪去了?还有什么是天敌啊?他又是谁?”鹤儿问出一连串的问题。
芝兰只是苦笑了下,“他……他是害你爹爹的人。”
“娘……”鹤儿一脸震惊,壮起胆子,“你……那你是谁?”
“金乾坤。”他淡淡地回道。
“那你真不是我的爹爹了?”鹤儿颓然地呆在那里,显然这个答案给他的打击很大,一瞬间爹爹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和尚变成了吴管家,大家都是变来变去的,娘亲的外表虽然没有变,神情却变得好奇怪,好奇怪。
“芝兰,我只问你一句,当真要走?”
芝兰抬头,神情有些悲伤,“你会放我走吗?”
“不会。”很干脆地回答。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可说的呢!”芝兰低叹道,她在计划此事时便已想到最坏的结果,大不了便是一死,鹤儿能够月兑身最好,若不然,他们一家三口在阴间团聚也未必是坏事,“我只是有一件事想弄明白,你是什么时候察觉出来的?”
金乾坤犹豫了一下,方道:“在客栈,你白天明明还惧怕嫌恶我,晚上却来与我示好。”
芝兰一惊,“那么早!”接着惨然一笑道,“那之后我的所作所为岂不都在你意料之中,可笑我还自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芝兰顿时觉得心痛如绞,为防他们伤害鹤儿性命,她一直忍辱负重,强颜欢笑,曲意奉承。想起自己在他身下承欢,申吟。然而在他眼中却如小丑一般。突然感到羞愤非常,恨不得立时死去。猛然抬头,眼中含着屈辱的泪,愤恨地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要惺惺作态喝下那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