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颜偷眼看了看芦峰的表情,眼睛狡黠地一转,又用迷茫叹息的声音说道:“如若当初,舒颜先遇见的是峰儿该有多好!唉!”
“姨娘……”
“下人们都在远处,听不见的,你叫我一声颜儿可好!”
“颜儿……”
闻言,舒颜轻轻笑了一下,当真是一笑倾城,看得芦峰眼睛都直了。
舒颜又继续说道:“自从跟了将军,舒颜便发誓一心一意侍候将军,只是……没想到,却看见你!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情景,那日,我下了轿子,一抬头看到一英俊的年轻将军,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之上,那般的英武挺拔!一瞬间,颜儿的心……就再也忘不了你了!”
“峰儿为何不说话,莫非是嫌弃了颜儿不成……”
“不是!不是!”芦峰急忙摇头,“峰儿欢喜还来不及,怎会嫌弃你半分!只是你毕竟已是我的姨娘……”
舒颜适时地叹了口气,神情无限哀怨地说道:“唉!有缘无分,造化弄人啊!颜儿虽非三真九烈的女子,但也深知一女不侍二夫,既然已经是将军的人了……”她的头转向一边,轻轻拭了拭眼角的泪,神情瞬间一冷,说道:“今日是舒颜的错,不该一时失态,让峰儿为难了!你就当我适才之话是胡言乱语好了!从此以后,颜儿定然会……会……”
“姨娘……不,颜儿,你别……”芦峰一激动,终于顾不得其他人是否会看见,越过中间的棋盘,一把抓住舒颜白皙的玉手,“你别生气,我也是第一次见你,便对你生出了情意!只是……”
蓦地二人察觉到四周的骚动,看着远处的仆人,对着他们的上方指指点点,两人一同走出凉亭,抬头向上观望……
好大的一只纸鸢!在花园上空盘旋良久,蓦地,纸鸢竟自在空中炸开,碎屑满天,化成千千万万片,飘落下来,好似下雪了一般,顷刻工夫,原本绿草盈盈的花园,被一片黄色覆盖。
一仆人弯腰捡起来一张纸观看,“咦!这是什么啊!”只见黄色的纸上,画着几道乱七八糟的东西,猜不出是什么。
芦峰双眉紧皱,大喝一声:“来人!”唤来侍卫,“速去查查,这纸鸢究竟是谁放的!”然后柔声对身子微微有些发抖的舒颜说道,“你别怕!伤不得人的,只是一些类似符咒的东西,我命人打扫干净就是了!等我抓到这纸鸢的主人,定要治个他惊吓之罪,替颜儿出出气。”
舒颜本是垂着头,身子瑟瑟发抖,闻言,只是轻声道:“无妨!或许只是孩童的一些小玩意!说些什么治罪倒是严重了!”
“颜……姨娘!”有下人走近,立即改口,“姨娘当真是菩萨心肠!”
舒颜没有再多说什么,只道:“时辰不早,我先回房了,此地就有劳峰儿处理好了!”说完转身,在婢女的挽扶下往回走去。
芦峰躬身相送,“这是峰儿应该的!”
回到房间后,舒颜挥退身旁的下人,一改适才的娇弱,将心里的纸团狠狠掷至地上,脸色阴沉似水,抬起脚,使劲地对纸团踩了数脚!仍觉不解气,嘴里低声咒骂道:“该死!懊死的呆子!以为这种低等的符咒就能治住我吗?可恶,坏了我的好事……我在为你出气呢!你这呆子倒好,竟然弄这些乱七八糟的符纸来坏我的事!呆子!笨蛋……”骂够了!心里的火都发了出去,这才坐到椅子上,拿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地喝了一口……
“噗!”一口茶全数喷了出来,再细看杯里的茶叶,蓦地,“啪”的一声,将茶杯摔到墙壁之上。外面守候的下人,立即推门冲了进来,担心地喊道:“夫人……”
舒颜深吸了一口气,方道:“无事,将屋里收拾一下,再重沏一壶茶上来!”说完,她转身回到内室,身子倚坐在床头。
茶里竟然被下了符灰,虽然即使她喝下去了,也伤不了她,但毕竟她是妖,对此物还是排斥的。那个呆子为了让她离开将军府,倒是无所不用其极!只是茶里是什么时候被下了符灰的?
这件事,若是换做旁人,舒颜倒是不会有疑问,只是那呆子,竟然轻易地便在她喝的茶水中下了毒!他……什么时候变聪明了!还有适才那个会炸裂的纸鸢!这主意好像不是那猪脑袋能想出来的主意,莫非他身边有其他人相助不成?
那她倒要小心一些了。
第二日,听身旁的婢女回话说,这几日城里已经出现多次纸鸢在空中莫名其妙地炸裂,落得人一头一脸的事。昨日后花园出现的纸鸢或许是巧合吧!也不知是谁无聊做的,顶多人受了一些惊吓,倒都没什么大碍。有的人干脆将那些画乱的纸,捡回家烧了,或者当厕纸用。婢女当笑话地讲完。
舒颜脑中寻思着,当那呆子看到符纸被别人当成废纸时的表情,一定涨红着脸,想阻止又不敢阻止。想着想着,便忍不住笑了,嘴里轻轻呢喃了一句:“呆子!”蓦地吩咐道,“去拿件外衣,我们出去走走!”
婢女领命,打开箱子盖,却突然轻咦了一声。
舒颜一转头,“怎么了?”
婢女回道:“夫人,箱里多了一把桃木剑,昨个儿我收拾衣物时还没有呢!”她将剑拿了出来,“做得还挺精致呢!”
舒颜看到后,蓦地睁大眼睛,那呆子竟然把桃木剑都用上了!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皱皱眉头,“你若喜欢就归你了,不喜欢就扔灶坑里烧了!”
婢女连忙道:“自然是喜欢的,谢夫人赏赐!”
舒颜穿上外衣,走了出去,又打发走了门前的守卫,她倒要看看这次回来后,那呆子又会在她屋中放什么东西!
信城郊外不远的一处道观内,陈大勇满头大汗围着一个老道士,说道:“道长,你的符纸不会是假的吧!”
老道的胡子一噘,“胡说八道!贫道亲手所写的符纸怎会是假的!”
陈大勇是老实人,被老道话语一斥,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道长误怪,我……我只是心急才这么说的!可是用了那么多,为啥一点用处都不管呢?”
“你倒是怪起我来了!”道才眼一瞪,“你让贫道写一万张符字,写得贫道酸腰背痛!结果呢,贫道进城一看才知道,合着贫道用心血写下的符纸成了废纸!”他上次进城,在街边买了一个煎饼,咬了一口才发现,包煎饼的纸竟然是他自己亲手所写的符纸!当时,险些没把他气得吐血!“贫道还没怪你!是贫道宽宏大量,你倒找上门来了!”
“可是当初我们不是讲好了吗?我给你银子,你写一万张符纸给我!这会儿怎么能怪我呢!”
“哼!”道长冷哼一声,没搭理他。
陈大勇看了看道长手里的拂尘,试探地说道:“道长,你这个拂尘能不能……”
“不卖!”道长立即斩钉截铁地说道。
陈大勇憨憨地抓抓头发,肯求道:“道长,你就将它卖给我吧!”
“不成,照妖镜、桃木剑、符纸……我这观里的东西都要被你拿光了!你若真诚心想买,就把先前买照妖镜,桃木剑欠的银子先补上!”
陈大勇脸一红,结巴道:“先欠着行吗?我已经把所有的银子都给你了!”
道长摇头,甩起拂尘,“不行不行!你快快离开我的道观!”
陈大勇神情沮丧,垂着头,走到道观门口时,一坐到了门槛之上,抱着头,望着远处的山峦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