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量蓦地大喝一声,嘴里开始念起了经。蜈蚣精则是围着火堆越转越快,身子也变得越来越大,以火堆为中心形成了一个漩涡,夹着腥臭的气味,心善脸颊被刮得生痛,无量嘴里的经文倒对她没有多大影响,只觉得有点像苍蝇,若他能把嘴闭上就好了。
无量闭眸念着经文,并不代表他没看到身边的情况:蜈蚣精越来越烦躁,正在拼命与他抗争;但是身侧此物却是如石头般,毫无影响。难道是他判断错了,她是人非妖,只是身体染上了妖气而已。想至此,无量心中一阵儿汗颜,若她是妖怪,早就害他了不是吗?刚要下定决心,护她安全,不能让蜈蚣精伤到她……
蓦地——
“咦,我的尾巴怎么出来了?秃和尚,你别念了!”
啊啊,被骗了,果然是妖怪!无量怒目暴射,心善被他念得心烦了,伸手去捂他嘴巴。无量当然要躲,心善便追。蓦地,无量挥起手中的法器,朝心善头上打去。
心善捂住头痛叫一声,身体飞出了火堆,正在火堆外打转的蜈蚣精,见势张开血盆大口,便想将心善吞下,却不知为何,刚接近心善便被一股不知明的力量弹了回来。
心善安全地跌落在地上,又是一声痛叫。捂着摔痛的,好半天才想起,头顶上方还盘旋着一巨大蜈蚣精呢,抬起头,却见那大家伙只是围着她打转,想靠近又不敢的样子!铜铃大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瞄着心善的尾巴及脑袋。心善心里打了个突,双手蓦地模向脑瓜,一怔之下,惨叫声起:“我又长出猫耳朵了……死和尚,你闭嘴,不许再念经了!”呜呜,怎么办?现在自己这个样子一定像个妖怪。
心善抬头,看见蜈蚣精一身密密麻麻的脚,不禁一阵恶感,恐惧倒是没有,只觉得麻人。不管了,这么恶心,又腥又臭的东西,还是早离开为妙,心善正想遛之大吉,让苍蝇和尚继续与妖怪斗法,蓦地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慢慢地由河对岸踏水而来,啊啊,是林倦!
“倦哥!”心善大叫一声,高兴地扑了过去。
林倦仿佛早就知道她会出现在此似的,淡淡地皱下眉,“好奇心还真是重啊!”蓦地看到她额头上的伤,眼眸瞬间变冷,“怎么弄的?那蜈蚣精伤的?”
心善摇了摇头,有些尴尬,“我……我自己撞的。咦,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待看清是什么东西后,大叫一声:“好恶心啊,拿走。拿走!”原来林倦手里拿的是一个约一尺多长的蜈蚣!
林倦让心善站在一边,将手里的蜈蚣扔向天空那团黑雾,只听一声震天的爆裂。
林倦却是冷笑一声,“怎么?看到同伴死了,也害怕想跑了?”
其实,林倦之所以现在出现,是因为他发现了另一蜈蚣精的行踪,将妖物收拾了以后,他才不急不徐地回来,这种低等的妖物,他井不担心善儿会遇到什么危险,因此,即使算出善儿好奇心重,定会出现在此处,也没第一时间赶到,反而是看到心善额头受伤后露出一丝愤怒。
这也是为何,心善只是感到恶心、恶寒,却不恐惧的原因。她的本能早已告之她,此物并无伤害她的本事。
那边的和尚嘴里经文不停,看出蜈蚣精想逃,突然举起手中金钵,只见金钵中金光四射,心善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有些害怕。
林倦将她身子抱进怀中,轻声道:“别怕,这种法器伤不了你的。”
心善道:“我……也不知怎么回事,突然间就觉得害怕了。”
林倦笑笑,“没事,有我呢。”心善不知其中原委,他却是清清楚楚的,二十年前,她便是被法器重伤,险些魂飞魄散。
蜈蚣精身体卷起的妖云,被金光打得四散,却仍顽强地抵抗着,嘴里不时喷出腥臭的黑雾。心善忽然间觉得心里烦闷,蓦地推开林倦,对着蜈蚣精的方向,一声类似虎啸的怒吼冲口而出。霎时,天地变色,不,应该称之乌云散去。原本黑漆漆的天空,竟然出现几颗星星点缀。
蜈蚣精在她一吼之下,魂飞魄散,消失殆尽,连和尚手中的金钵也被震得四分五裂。
“善儿,怎么了?善儿,听见我说的话吗?”
心善此时的双眸是赤红色,在林倦的轻唤下,慢慢地恢复了黑色!又怔然地发呆了一会儿,才喃喃地开口道:“我……我只是不想……它被一点点地吞噬,还不如……让它瞬间死了干脆……”望了望四周,有些心慌,“倦哥,我…做错了吗?”
林倦淡淡的笑容中有着安抚的作用,“没有,你累了,睡一会儿吧。”
“哦!”点了点头,闭上眼的瞬间,身形已化身为一只黑色的猫。
林倦将她抱她怀中,轻声道:“睡吧!”
和尚呆呆地抱着已被震裂的金钵,最后终于恍过神来,“喂,妖怪,哪里跑?”
第七章
夏日炎炎,地上被烈阳晒得好似能冒出火来。在通往徐州的官道上,有一处简易的茶棚此刻却坐满了来往的旅人。
“店家再来一壶茶!女乃女乃的,这鬼天气,真是不让人活了!”一客人因天热的关系,脾气暴躁,骂骂咧咧地喊道。
“来了!”伙计高声应了一句。
另一桌几位客人闲谈道:“唉,整整一个月不下雨了。这庄稼呀,恐怕都得旱死了。”
“可不是?这几年,不是旱就是涝,老百姓的日子不好过哟!”
有的人跟着唏嘘不已,有的人则漠不关心,心里只想着等太阳再落下一些,等天不太热的时候好快点赶路。
只有靠门边坐着的那两位客人例外,一位身穿蓝衣的人趴在桌上昏昏欲睡,看发饰、身形应是女子才对。只是那趴睡的姿势实在不雅;坐在她旁边那人却是个身形挺拔、气质温文的青衣男子。
青衣男子面目清俊,此刻深邃的眸中却盈满着无奈与心疼,正是林倦,而能让他露出此无奈表情的除了那个妖精妻子也再无其他了。
天气一热,善儿便受不了了,整日昏昏欲睡,无精打采。还真是冷不得,也热不得。白日里更别想让她走一步路了,除了吃就是睡了。
这不,睡着睡着,舌头要伸出来了,无奈地低唤一声:“善儿!”轻推她一下。
心善只是轻“嗯”了两声,继续睡。还好,舌头算是收回去了。林倦坐在她身侧,一口一口地喝着茶,不时注意一下她的动静,防止她睡着时身子滑到桌底下,还有就是身体突然出现异常,比如露出尾巴什么的,她自己可是毫无所觉啊。
本来有颗千年的灵石可以给她戴在身上的,既可以遮住妖气,又能控制她随意变身。岂知,她却嫌灵石被蜈蚣精戴过,硬是说恶心,别说戴了,连碰都不碰一下。真是一个……不知好歹的妖怪!
这也是为何,他当初住在村里却察觉不到蜈蚣精出没的原因。
心善小鼻子嗅嗅,蓦地,她睁开眼睛,一瞬间眼中竟聚集着恼意。
“善儿,怎么了?”林倦放下茶杯,轻问了一句,总算是睡醒了!蓦地,心一动,也察觉到了,抬头往官道尽头一看,果然……
一中年和尚,身穿着破旧的僧衣,一步一步地朝茶棚走来。
“阿弥陀佛,贫僧无量拜见二位施主。”直直地走到二人桌前,然后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饮下,轻咳一声,吁口气,颇有一番长谈的架式。
本来昏昏欲睡的心善,此时精神百倍,忍着气,低声道:“我没害过人。”毕竟这是茶棚,四周可全是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