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奴婢马上做。”她动作熟练并迅速地把那株奇貌不扬的花挪到另一个盆中,添了土,浇了水,总算大功告成。
站在旁边的九少爷满意地点点头,指挥道:“好,把它搬到窗下……靠右边,对,就那里。”
“三哥,今天怎么样?病发了吗?我没来晚吧?”欧阳穆然边说边由外面走了进来,看到屋中竟多出个婢女,阴冷的眸光扫了绮罗一眼,道:“三哥,怎么你决定用婢女伺候了?”
欧阳诚然淡淡地一笑,道:“不是,我有奔儿一个人就够了,她是九弟找来栽花的。”
“哦!”欧阳穆然挑了下眉,找张椅子坐下,“奔儿呢?”
“去药铺了。”
欧阳穆然又看了绮罗一眼,皱着眉,对九少爷冷声训道:“你明知三哥这院不许外人进来,怎么还擅作主张!”
“我只是让她栽一下花嘛!”九少爷底气不足地道,几个兄弟中,他最怕大哥与五哥,“而且她看起来也不像多舌的人啊……”在穆然阴冷的眸光下,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五弟,是我让九弟去找的,别怪他了。”诚然笑着劝道。
“哼!”穆然冷冷地瞪了九弟一眼,才道:“三哥,就你宠他,万一这丫头带点儿什么病进来怎么办?”
诚然笑着道:“我没那么弱的,总不能让我一个人也不接触吧!”
自五少爷进来,绮罗就一直规规矩矩地站在角落里,听到五少爷的话后,实在觉得委屈,想不出自己哪里带病来着,说实话,她还怕有人把病传染给她呢!
“三哥!”九少爷突然惊叫了一声,接着跑了过去。
绮罗有些好奇地抬起头,只见适才还谈笑自若、悠闲品茶的三少爷如今却汗如雨下,脸色苍白如纸。
九少爷担忧地叫道:“三哥!三哥!怎么样?很痛是不是?你挺住!挺住啊!三哥!”
诚然本想扯出一抹笑来安慰九弟,却显然有些力不从心,撕心裂肺的剧痛让他的肌肉都僵硬了!
五少爷穆然的手掌正抵在诚然的后心,为他运功疗伤,以减轻诚然发病时的痛苦。
绮罗眨眨眼,真看不出来,五少爷还是武林高手呢!
半个时辰过去了,诚然仍没有转轻的迹象,衣衫早已被汗水湿透,原本清亮的眸光也变得迷茫起来。
蓦地!他突然抓起桌上的软木塞进嘴里咬住。
九少爷看见三哥如此,心痛如绞,“三哥,挺住啊!再挺一会儿,再挺一会儿就好了!”声音已隐隐带着呜咽。只有穆然还算冷静,一直源源不断地将内力传给三哥,助他抵抗痛楚。
绮罗皱着眉,眼中闪过一丝了悟。暗叹:果然命不久矣啊!唉!可惜了这么个绝世的佳公子。
那边疗着伤,这边的绮罗也不敢轻举妄动,站得她腿都要酸了,那边才终于结束。
五少爷收回手掌,眉间隐约涌现出一股疲色,“九弟,扶三哥到内室把湿衣换下。”一抬头,见绮罗仍站在原地,便冷声道:“你都看见了?”
绮罗装傻道:“奴婢看见什么?”
穆然愣了一下,绮罗急忙接着道:“奴婢只记得听从九少爷吩咐挪栽了一盆花草。”
穆然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方道:“你倒是个机灵的丫头。”
此时,换下湿衣的诚然由九弟扶着走了出来,适才的对话,他自是也听见了,不由得多看了绮罗两眼,刚才还差点儿被门槛绊倒的恍惚样,实在看不出竟这么机灵。
“三哥,怎么不在床上歇会儿再起来。”穆然同九弟一起扶起仍虚弱的他坐下。
“不了,能起来,便不想躺着。”诚然虽浑身酸软疲惫,但那一双眼睛仍清亮得出奇,一看便知是意志坚定之人,决定的事不容改变。而两兄弟也知三哥心结,便不再相劝。
“你叫什么名字?”看了一眼绮罗,诚然笑着问道。
“回三少爷,奴婢绮罗。”绮罗回道,心中却在叫苦,腿好酸啊!什么时候让她回去啊!好想坐在地上歇会儿啊!
“看你年纪不小了,进府多久了?”
“半年。”
“半年?难怪!”诚然诧异了一会几;“一直在外园做事吗?”
“是,奴婢一直伺候府中的花草。”有完没完啊!你不累,我还累呢!
“啊!怎么回事?谁碰它了?”九少爷突然大吼道。
“啊!”绮罗吓得打了个冷颤,看到九少爷旁边那株她刚刚栽植完,如今却歪倒在一边,露出根须,那玩意很娇贵,应该是活不成了。
绮罗心虚地看着九少爷青筋暴露的脸,吞吞吐吐地道:“九……九少爷,奴婢……不是有意的,适才奴婢有些害……害怕,就想抓住些东西,谁想……就抓住了它……奴婢……真不是有意的……”
“你……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这是给三哥治病的!你竟……竟然……”九少爷暴怒地指着他。
绮罗吓得一步步后退,惨了!他该不会暴打她一顿吧!不知道可不可以还手?逃跑总行吧!
就在绮罗逐渐向门边退去时,原本怒发冲冠的九少爷竟“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这下绮罗可完全傻眼了!准备拔腿就跑的那只脚却硬生生地绐吓了回来,僵在原地再也动不了了。不是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吗?怎么欧阳家的男子跟别人家的不一样?
“九少爷……你怎么哭了?”再看看另外两位少爷面无表情的样子,绮罗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我……我……”我可不可以哭啊?
“管家,她弄死了我的花!”九少爷突然告状道。
“管……管家!”绮罗一回头,又吓了一跳,不知管家站在她身后多久了?
绮罗怯怯地让出了一条路,让管家进来,惨了!把主子惹哭,多大的罪啊!看来,她得拎包走人了,不!更惨!乱棒打出!
“三少爷,五少爷,九少爷。”老管家神情恭敬地道。
“长叔,什么事?”诚然笑着问道。
“是大少爷请五少爷过去,有急事相商。”
“知道了!”穆然道,声音仍然冷冷的毫无温度。
正要退下的管家对九少爷道:“九少爷,老奴自会给你个交待。”然后对站在门边的绮罗冷声道:“你跟我来!”
绮罗感叹,奴才脸变得真快,对九少爷慈眉善目,转过脸就对她凶神恶煞,感叹归感叹,还是得跟他老人家走。
“啊!”陡然间,绮罗又惊叫一声,身子差点儿跌到老管家背上,幸好她用手撑住旁边的柱子,还好,还好,没有跌倒!真是的!修这么多台阶做什么?
“哈!”刚刚还痛哭流涕的九少爷见到绮罗踉跄的身形,又哈哈大笑起来。两兄弟对他的哭笑随意早已见怪不怪了。
不过,三少爷诚然也无奈地摇头笑了笑,这丫头!还真是够迷糊!
“她有些不一样!”穆然道。
“是有些。”诚然点头。
“哪不一样?”九少爷问。
“淡!”穆然丢下一个字,起身便走了。
“蛋?”九少爷更糊涂了,难道是笨蛋?也对!
“九弟,一会儿去跟管家说一声,别为难绮罗。”
“可是……”他白哭了!
“只是一盆花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什么一盆花?它能治你的病!”
诚然笑着摇头,眼中有一抹淡然,也有对生死的了然,“它治不了的。”
九弟走后,诚然疲倦地闭上眼,又睁开,他能看这尘世的时间不多了!所以能多看一眼都是赚了。看着窗外院落,四周寂静无声,这里是很少有外人来的,不期然地想起那个绮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