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该死的“蜻蜓”(田樱音似田婴,台语蜻蜓之意),到这个时候还是这么折磨人。拿起画笔在洁白的宣纸上大笔一挥,黑色的墨水立即在纸上渲染开来。
白景明看了一眼手表,离他所设定的时间只剩一个小时,难不成她为了不再跟他有所瓜葛,宁愿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如果真是这样,他真不知要佩服她有骨气,还是说她笨。
白景明无奈的苦笑,从没想过自己也有这么吃不开的时候。
看来我得再另外想个对策才行……白景明皱眉思考着。
忽地,尖锐的电话铃声在宁静的房子里响了起来。
白景明快速的放下画笔,三步并作两步的移到电话旁,接起电话。
“喂?”他极力控制自己的呼吸,以免泄漏情绪,毕竟他才是控制这整个游戏的人。
田樱不安的把玩着手中的名片,一听到白景明的声音,不禁又紧张了起来。
“我是田樱。”她缓缓地开口。
“嗯。”他简短的回答,静静的等待,等待蜻蜓自己飞进笼子里。
田樱深吸一口气,不带任何情绪的说:“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电话另一端的白景明嘴角咧了开来,可是声音还是保持镇定。
“就明天吧!毕竟还有许多前置作业要先沟通、讨论。”他平淡的说,彷佛她的决定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这点让田樱心里又开始毛躁了起来。
“我这礼拜还有稿子要赶,下礼拜一再正式开始吧!”事实上稿子刚刚已经完成了,可她就是不想事事都顺着他。
“没问题,那么下礼拜一我的工作室见。”
“工作室?你指的是你家吗?”田樱迟疑了一下。
“我的住家跟工作室是在一起的,怎么,妳在担心吗?”他直接点破她的疑虑。
“呵,怎么可能!”她极不自然的干笑。
“好,那么到时候见。”语毕,随即挂上电话。
田樱不可置信的瞪着话筒好一会儿。他好歹也该说声“再见”再挂断吧?
算了、算了!她对白景明这个人本来就没什么好感,所以也不用有所期待。反正他们之间除了工作外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不管他那么多了!
币上电话,白景明如释重负,得意的吹起口啃。
他觉得自己就像个猎人,而今捕兽器已经架设完成,只需要再多一点耐心,让她自己跑进来。
事情演变至今,好像变成一种竞赛,每当她更接近陷阱一步,他就可以感觉到肾上腺素加速分泌,这是通常他有好的作画灵感时,才会产生的兴奋感。
他有预感,这场游戏会比他原本所想的还有趣得多。
第四章
当强烈的阳光透过玻璃及窗帘射进屋内时,田樱热得想继续赖床也难。
她勉强的撑起上半身,睁开惺忪的眼,看到床头的闹钟时针指向十跟十一的中间,只好勉为其难的起床,因为今天就是她跟白景明约定好,针对以后的合作展开讨论的日子。
她几乎是用滑的滑下了床,走起路来像幽灵在飘荡一样,就这样飘到了浴室。
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田樱吓了一跳,忍不住发出一声哀嚎。
虽然她从没想过要特地打扮自己去取悦白景明那个家伙,可是她也不想让他看到她这么憔悴的模样。
又深又暗的黑眼圈、蜡黄的肤色,额头上还好死不死的长了颗痘子,怎么看都像个黄脸婆。
“这鬼模样要是被白景明看到了,岂不让他笑掉大牙?”
田樱简单的梳洗了一番,来到厨房,食之无味的咀嚼着昨夜买的起司蛋糕,嘴里仍念念有词。
要不是昨晚玩电玩玩过了头,那颗痘子或许也就不会有机会冒出来,眼睛下面的黑眼圈也许会淡一点,气色也会稍微好看一点,走起路来也比较有风。
唉!不过现在想这些都已经太晚了,田樱认命的又吞了一口蛋糕。
从她家到白景明住的那座山,大约有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
开着上个星期才刚买的新车,优游在新鲜的空气、蔚蓝的天空,以及一片片的花田及稻田之间,让人心旷神怡,精神百倍。
可是当她一看见那栋眼熟的房子,整个心情又down到了谷底。
下车前,田樱透过后视镜又看了自己一眼。
是她想太多了吗?为什么她觉得那颗痘子又长大了?
算了!丑媳妇总得见公婆,躲也躲不了。
“叮咚。”她按了第一次门铃。
一分钟过后,没有动静。
“叮咚、叮咚。”她又试了第二次。
两分钟过后,还是一片静悄悄。
“叮咚、叮咚、叮咚……”田樱火了,卯起来拚命的按。“我开了一个小时的车过来,你敢不在?”她气得边按边念。
“妳应该先打个电话过来确认一下时间吧?”田樱的背后突然有人开口。
田樱吓得跳起来,回过头一看。
吓!这个人是白景明吗?还是长得像白景明的农夫?如果真的是白景明,他怎么可能穿着汗衫、赤着脚,脚上还微微沾着泥土的站在她面前?
“妳到多久了?”说着,他越过田樱打开门,领她进去。
“还好,没多久。”看着白景明的背影,田樱心里不免得意了起来。
瞧他一身脏兮兮,看起来比她的痘子外加黑眼圈好不到哪里去。
可是……仔细看他,他裤管往上折、袖口也卷到了手臂,反倒展露出古铜色的肌肉多么结实;虽然赤着脚,但修长的脚趾和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趾甲,甚至此大部分女人的还好看;经太阳照射得泛红的脸颊加上略显凌乱的头发,让他显得更加性感迷人……
为什么明明就是一副邋遢的模样,看起来还这么……这么有个性,真是太不公平了!
白景明的余光发现田樱在打量他。
“我在后面有块菜圃,刚刚是去浇水,顺便拔拔杂草。妳先在客厅等会儿,我去冲个澡就回来。”
“嗯。”田樱点点头。
等到他消失在某个房间,田樱没有选择安分的乖乖坐在沙发上等他,反而四处参观了起来。
上次来的时候只顾着纠正他对漫画的错误观念,没有机会仔细参观,现在看起来,屋内的格局设计得挺不错。偌大的落地窗几乎占据一整面墙,让阳光可以肆无忌惮的进来玩耍,而阳台外的院子也种植了许多花花草草,美不胜收。
简约的设计及摆设,让原本就不算小的空间显得更为宽敞,柜子里整整齐齐的排列着许多美术方面的书籍,以及许多看似价值不菲的玉器。东西没有随意堆放的情形,全都有条不紊的待在应该待的地方。就连米白色的墙壁也洁净得看不到一丁点的脏污,好像昨天才上过漆一样。
苞她的猪窝完全不同,散落一地的漫画、杂志、纸团,桌子也沾上了一块块不易清除的墨水渍,房间的天花板角落还有懒得清理的蜘蛛网,想当初白景明到她家时,一定在背地里骂她是个懒女人吧!
所谓输人不输阵,外表被比下去也就算了,就连房子也比人家脏乱,真是丢人啊!一想到这里,她又摇头叹气起来。
“怎么咳声叹气的?”白景明的声音再度出现。
“没--”她回过头,一看到他,声音立刻卡在喉咙发不出来。
他已经换上洁白干净的条纹衬衫、泛白的牛仔裤,微湿的刘海披在额前,整个人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脸上带着一抹诡谲的微笑,好像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