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看去唐璐琪是个非常年轻的女孩,有一张甜美的圆脸,头发上扑了淡金粉,梳成一个样式复杂的高鬓。她的皮肤白得近乎透明,嘴边有个小小的黑色心形面贴。她嘴角上扬,微现笑意。那张细致的脸蛋、俏皮的鼻子、清澄有如青玉的眼眸,使蓝道惊异地低语。
"这是若薇。"蓝道说道,贝于曼得意地笑了。
"我早就说她们酷似。"
"是啊,真的很像。"蓝道缓缓同意,回座时眼睛直盯着若薇。要不是知道她父亲是白乔治,他会发誓说她是唐家的后裔。她似乎看透了他的想法,桀骜不驯地迎上他的目光。你要是敢暗示我是个贵族的私生女,我就要你好看!
"蓝道,老伯爵可好?"贝于曼问道。
"祖父病了。"他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憎恨,只有如电光石火般的一瞬,若薇心想大概是自己看错了。"我在离开伦敦前和他的医生谈过,他熬不熬得过今年都很难说。"
"真遗憾。"贝于曼喃喃说道,但从他的口气中倒听不出什么遗憾。柏家人除了蓝道以外,他都看不顺眼。他们只晓得钱、吝啬、冷酷……反正是个不值得来往的家族,而在贝于曼看来,这一点是不可原谅的。"那你不久以后就要继承伯爵的头衔了。"
"这是毫无吸引力的远景。"蓝道表示,转动着茶杯,专心看着杯中的液体。
"是啊!"贝于曼似乎不无同情。"我也不喜欢承担那些责任。"
"责任我倒不介意。但那是个有许多久年污渍的头衔。"
"当然你总有办法把它们抹掉的。"
蓝道忽然一笑,望向若薇。她只有猎爪子,拿来吓人可以,真要动手自卫时可就不济事了。
"很不巧,"他慢吞吞地说道。"我打算继续走祖先留下的老路。柏家人的恶行有时是无法补救的。"
若薇强作镇静,将茶杯凑到唇边,却差点被那口甜茶呛到。
柏蓝道是个不顾后果、一意孤行的人。对贵族阶级而言,这是很平常的事。不过若薇逐渐意外地发觉他还算有点良心。有时他看她的眼神会让她觉得,他揶揄讥讽的态度只是为了掩饰一些温柔的感情。若薇真想伸手去探探他内心仍然年轻、脆弱的部分。我是怎么了?她想道,感到些微的紧张,于是又喝了一口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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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他们明知对方是情人,却是为何不亲吻?
一对情人为何竟被恐惧分隔?
然而他们的确是情人,是情人。
——约翰·克罗伊·兰森
次日晚上,他们晚才回到洛西客栈,于是若薇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起床以后,她套上一件薄睡袍,推开卧室门,打量眼前这一幕景象。她没出声,不知是否该打断蓝道的沉思。他背对着她坐在桌前摊开一张字条,迅速看过。接着他肩膀微微一垂,似乎松了一口气。若薇好奇地抬起头,因为她很少看见他毫无防备的时候。他喃喃自语地咕哝着,她听不见他说些什么。
"蓝道?"他立刻转过头注视她,棒色的眼眸中闪过一阵提防,取而代之以陡增的兴趣。若薇随着他的视线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觉悟到粉红的在日光下透过丝料隐约可见,便急忙拢紧睡袍。她默默在桌旁坐下,双臂交叠在胸前。发觉自己对他的反应以后,若薇不禁红了脸,因为最近她花了不少时间回想他碰触她的情景……想他的肌肤有多温暖,那双大手有多结实。
"是坏消息?"她问道,他把那张纸揉成一团。
"不,不是。"他是这么说,神情却不像这么回事。"是非常好的消息。我得到伯爵的准许,做一件我早就想做的事。"
"哦?"这语气有鼓励他继续往下说的意思。
看见若薇期待的表情,蓝道勉强笑笑。
"显然你是打定主意要知道所有的细节。"他的口气温柔了些,甚至还有玩笑的意味。
"我是有兴趣,"她承认。"难道你有独享好消息的专利?"她继续盯着他,直到他投降为止。
"我一直想出售一项在法国的家族产业,邓戈领地。那里大部分的土地都分租给佃农了,我想干脆把地卖给他们。事实上那块地对伯爵没多大用处,但要他放弃还是得经过一番奋斗。"
"为什么?既然他不需要——"
"因为那块地是我母亲娘家的。她是邓戈侯爵的女儿,也是继承人。柏家的人,尤其是老伯爵,觉得保有家产是一种义务。我母亲早已去世,我们和邓家已无瓜葛,但这些年来祖父还是一直坚持要保住这块领地。"蓝道苦笑一下,"因为我是长孙,这个问题已经困扰我好些年了。"
"你不想要那块地?"
"我情愿在脖子上挂上镣铐还好些。"
"哦。"若薇皱眉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决定再提出另外一个问题。"那么……你是半个法国人?"他点头以后,她自得地笑笑。"我就知道你一定有法国血统。你的法语很道地……"
"我母亲比较常说法语。"
若薇迟疑了几秒钟,仔细端详他,这个人真是莫名其妙——前一刻还在开玩笑,下一瞬间就又遥不可及了。虽然他这样喜怒无常并不出奇,但是这会儿他一定有心事,她不明白他母亲的地产为何会造成这种影响。
"你很喜欢你母亲?"她斗胆问道。
蓝道耸耸肩。"我不太记得她了。"
"你很小的时候她就过世了?"
"也不完全是这样。"他叹口气,心不在焉地将字条丢到地上。"她不常照顾我和考林。她和我父亲住在伦敦,我们是在渥威克由一群仆人带大的。"他自嘲地扬起一边嘴角。"考林和我像野人一样在乡下到处乱跑。"
"怪不得你现在会变成这样。"若薇一本正经地说道。蓝道立刻狐疑地抬起头,等他发觉她是在逗他时,懒懒地一笑。
他的笑容和闪亮的眼眸使她心动,一时之间透不过气来。若是有机会,她会以新的女性自觉坐着看他一整天。她费了一番力气才让谈话继续进行。
"你母亲情愿待在伦敦,不和你们住在一起?"她问道。这种观念并不出奇,不过若薇觉得女人不想亲自照顾孩子,是一件有违自然的事。上流社会的人常会把孩子交给别人代为抚养。
"那样还比较好些,"蓝道向她保证,接着他嘲弄的神情消失了。"可是后来我十一、二岁的时候,我父亲搬到渥威克来定居。"
"他想和你们——"
"他患了痛风,而且非常严重。他几乎一天到晚都痛得死去活来,连在腿上盖条床单都会痛得他鬼叫。在这种情况下,他不适合住在伦敦是可以理解的。为了减轻痛苦,他变成了酒鬼。"
"所以你才很少喝酒?"若薇问道,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脸色大变。"我从未见过你喝酒——"
"你知道吗?有一件事我觉得很有趣。"蓝道顾左右而言他,眼眸在晨光下显得比平常更绿。"像你这么直率的女人实在很少见。我也从没碰过像你这样敢盯着男人不放的女人。"根据他的经验,只有婊子或是不懂卖弄风情的小女孩才会直瞪着男人看。
若薇脸一红,转眼望着窗户。"我知道,那不是淑女的行为。"
"没错。"不管他是否欣赏她的直率,这总是事实。
"你为什么要引开话题?"她还是不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