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毕竟不是裴家的骨血啊!就算回去,又要拿什么面目来面对自幼疼他爱他的老祖母?
“令祖母也是为了世兄好,请接下圣旨,随我一同返京吧。”张大人微笑道:“至于这位姑娘,不过是一个青楼女子而已。天下佳人何其多,世兄又何必只钟意她一人?”
裴逸清闻言大怒,沉下脸来,“不许侮辱我的妻子!”
一语甫毕,却听身后咕咚一声大响,随即惊呼声骤起,“不好了!新娘子昏倒了!”
裴逸清大惊回头,见风惜惜倒在地上。
“惜惜——”
他失声惊呼,急急奔到她身旁,抱起她来。
风惜惜覆面的红盖头已经掉落在地,头上的凤冠也因为这一摔而歪斜了。满头的乌丝倾泻而下,映衬得她绝代的容貌雪一样白。
“惜惜、惜惜!你怎么了?”裴逸清连声急呼,大厅中一片混乱。
昏倒的风惜惜因耳边爱人的呼唤,没一会悠悠醒来。
“逸……清……”惨然一笑,她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一口鲜血却从她口中涌出,鲜血染上嫁衣,映衬得嫁衣更红更艳,望在旁人眼中,有说不尽的惊心。
在裴逸清的惊呼声中,风惜惜眼一闭,又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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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梦吗?还是现实?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风惜惜悠悠醒来,茫然打量着周身一切,只见周围红绸围绕,仍旧是一派喜气。这本来应该是她的新房的,但此刻她却只觉得似幻似真,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你醒了。”耳畔传来裴逸清喜极的呼声。
“我没事。”风惜惜勉强一笑,想要再多说几句话,却又觉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看见她犹疑的眼光,不由得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惜惜,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负你的!”
她微笑了一下,低声开口,“我知道。”
视线对望,她掩饰住自己满眼的忧色,尽量微笑以对。然而她的心里终究只有担忧。毕竟,这一次要拆散他们两人的,不是别人,而是当今的皇帝。
裴逸清看见她的表情,安慰地笑了笑,想要开口说些什么,话未出口却被风惜惜打断。
“你不要说,什么都不要说。”她微笑道:“逸清,我相信你。”
她相信他?
他怔然,点了点头,“那么惜惜,有勇气和我一起对抗命运、对抗皇上的圣旨吗?”
呵!对抗命运?
她轻轻笑丁起来,一双小手柔柔地握住他的手,“我只要和你在一起就好,逸清,只要能永远和你在一起,我就有勇气面对一切。可是……”
她忽然微蹙眉头,“我不在乎自己如何,但我在乎你,若你为了我而违抗圣旨的话,会有生命危险的!”
抗旨者,要被砍头,还诛连九族哪!
“有勇气就好。”裴逸清微笑着反手紧握住她。双手交握的两人忽觉信心大增。
“惜惜,你听我说,听说当今皇上虽然才继位不久,年纪颇轻,但处事赏罚分明,是位不可多得的好皇帝。这件事只要你我齐心合力,设法让他知晓我们是真心相爱,应该没有问题的。倒是祖母那边比较难办一些,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虽然身为臣子,但他亦未曾见过皇帝的真面目,但在京城里常听人称道,所以他也就对此事较为放心。
“什么办法?”风惜惜问。
他微笑了起来,“惜惜,这就需要你的努力了。”
“我?”她一脸不解。
“是啊,你。”他笑着解释,“祖母她老人家其实心肠极好的,只是因为娘她……”说到这里,他不自觉地叹了口气。“我想只要你能够设法赢得她老人家的欢心,让她明白你不是水性杨花的女子,她一定就不会再反对咱们的事情了。惜惜,你能不能办到?”
裴逸清的视线紧紧盯着风惜惜。她则有些忧虑地回看着他。
“相信我,我说的没错!”他笑着鼓励她,“一定能够办到的,是吧?”
闻盲,风惜惜的勇气忽地一下子全涌上。她微笑道:“我一定能够办到。”轻轻将头靠在他的身上,她叹息着说:“逸清,你说得没错。一定会没有事的。”
他默默地伸臂环搂住她,让两人紧密地贴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体温。
“惜惜,我对你发誓,无论身处怎样的境地,裴逸清此生此世,绝不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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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圣旨命裴逸清即刻返京,众人不敢耽搁。所以三天后,裴逸清把弘文书肆暂时交予林子文管理后,便带着风惜惜、小翠,和张大人一起上了路。
一路舟车劳顿,而离京城越近,裴逸清和风惜惜的心越往下沉,心中都明白,两人要结合着实不容易。
风惜惜在愁苦之余,不禁想起自己一生命运多舛,父母不幸早逝,沦落青楼,以致今天成了这个局面!心中凄惨无可言说,每每在夜半寸分,痛哭醒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两个人渐渐地憔悴了。
第八章
“京城,马上就到了呢。”小翠笑着大喊。
一行人缓缓行来,速度虽然很慢,终究还是有到达京城的一天。这日他们来到距离京城百里开外的一个小镇上。在这里歇上一宿,再走两三天就能入京了。
“离京城越近,我心里越是胆怯。”风惜惜低声道:“真想就此折返金陵去。”
裴逸清轻轻握住了她的手,“不要怕,一切有我。”
风惜惜默默地点了点头。
傍晚的时候,众人在小镇上最大的一家客栈里住了下来。吃过晚饭,他们听见客栈不远处传来了锣鼓声响,似乎是唱戏的声音。
小翠出去看了看,过一会儿回来告诉大家,“镇上今天庙会,有戏班唱大戏。姑娘、裴公子,啊,还有张大人,你们去看看戏,散散心吧?”
她的眼睛望着风惜惜,姑娘最近的憔悴她都看在眼里,可是她只是个丫环,除了劝她出去散散心外,也没有什么好的安慰办法。
张大人中年稳重,对看戏没兴趣,一笑摇头。
裴逸清也没有心思去,但看一脸憔悴的风惜惜,想起近日来两人都没有好好相处过,不觉心念一转,“惜惜,你如果想去看,我陪你一起去吧。”
她犹豫了一下,笑着点点头。两个人便一起走出客栈,往人群拥挤处行去。
风惜惜微微笑了一下,“好久没有看过戏了呢。”
裴逸清自然地拉住她的手,怜惜地道:“等一切都安定下来后,我请戏班子到府里,专程为你连唱三天大戏。你想听什么就要他们唱什么。”
她忍不住抿嘴轻笑,“不用那么费事啦!你有这个心,我就好感动了。”她回眸看他,柔声说:“逸清,我最近常常在想,究竟是几生修来的福缘,才叫我遇见了你?”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他深情的望着她,“你我是三生石上结下的缘,注定要百年好合,白头到老的。”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她轻轻叹了口气,“但愿你我今生,能够如此啊!”
“别忧愁了。”他柔声欢着,“你呀,就是多愁善感得很。怎么,我说过一定没有事的,你还是不相信我呀?”
“哪里会。”她回眸,强作一笑,“到了呢,我们看戏吧,不知道演的是哪出戏?”
然而戏台子外围人潮汹涌,他们挤不进去。
“那边有个高台应该可以看得清楚,我们过去那边看看。”裴逸清体贴地揽住她。
两个人踏上一旁的高台,果真看得清楚整个戏台。风惜惜一往戏台上望去,却见上头有一个白衣素服的女子,在神像前跪拜哭诉,语气凄凄切切,不知在唱些什么。她凝神一听,不觉色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