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怕。”苏恋月嫣然一笑,“长长经历也好,那样下次我就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反正有你在我的身边,我说什么也不会有生命危险的,是不是?”
那笑容乐若花开,不由得令邢傲天心神一荡。
“是。”他低语。因为他已经爱上了她,所以一定会保护她。
“恋月,恋月。”他低呼。
“什么事?”苏恋月问。
“没事。”邢傲天笑了一笑,“我只是想,你已经改称呼我邢大哥了,所以我想直接叫你的名字比较合适。你以为呢?”
“好啊!”苏恋月娇笑道,“我也觉得这样称呼听着自在。”
她拉起他的手,走向亭心石桌,“邢大哥,你还没有尝过我的手艺吧?我告诉你,我今天上午没事,去厨房做了几样好吃的小点心哦!你要不要到亭内品尝品尝?”
“哦?那我倒一定要尝尝了。”邢傲天笑道,“不知道是不是和你的琴、棋一样出众?”
这半个多月来,两人每天在此练功,练完功后就一同闲谈下棋,或是听苏恋月弹琴。苏恋月号称“扬州第一才女”,琴棋书画,无不精通。邢傲天虽然不知道她这个名号,但在听过她的琴后也击掌赞叹。有时候两人一起下棋,这却是双方各有输赢了。
“哪里。”苏恋月谦逊道,“琴还可以,说到棋,我可不敢自称出众了,毕竟还有邢大哥你这位高手在。”
“不敢当。”邢傲天也笑,“我一向自负棋技,想不到会遇见你这位对手,和我竟是难分胜负,我也甚为吃惊佩服啊。”
双方说说笑笑,一同在红亭中的石凳上坐下。苏恋月伸手取饼食盒,把盒盖揭开来,立时一股淡淡的甜香传了出来。
“好香。”邢傲天深吸了一口气赞道,又看了看那点心形状颜色,不由得惊叹,“好巧思!”
那盒中二十余个点心,每个大小形状各不相同,都被捏做各色花卉模样,染上鲜丽的颜色,一朵朵看起来巧夺天工,非常精致美丽。
“这是我自己捏的哦!你觉得好不好看?”
“好看。”邢傲天叹道,“原来苏姑娘不止巧思,而且巧手。”
苏恋月抿嘴微笑,“你且拿起一个尝尝。”
邢傲天依言拾起一朵梅花送入口中,竟是入口即化,如冰雪消溶,独留芬芳满腮。这香味不同适才所闻之甜香,而是清幽冷冽,如雪中寒梅香。
“噫。”邢傲天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苏恋月轻轻一笑,“你再吃一个试试。”
邢傲天依言又拿起一朵兰花,细细嗅来只闻香气幽幽,沁人心脾,果然是王者之香!而入口细嚼又和适才梅花不同,别是一番滋味。
“难道你这些点心,竟是依照花样不同,每个一种味道?”
“正是。”苏恋月道,“你且看看这些花有几朵,每朵都是什么花?”
邢傲天依言观看。梅花兰花已经被自己吃掉了,剩下的还有二十二朵。二十二朵精心制作的鲜花点心分别是牡丹、水仙、山茶、杏花、梨花、桃花……等等。而自己适才初闻到时所以为的甜香,如今细细辨来,才知不是甜香,却是多种香气混合在一起所造成的效果。这样看来……
“二十四番花信风?”邢傲天问。
“是啊。”苏恋月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一看就看出来了。这点心是我以前无聊时想出来的花样,我还特地收集它们的花瓣花蕊来酿花露呢!费了好多心血,也不过酿了一点点儿,而且这点心捏起来太费事,所以我也很少做。想着你一定没吃过,今天特地做给你来尝新鲜。”
“难怪我吃起来每个点心都有它们所属的花的味道。”邢傲天又拈起一朵桃花放入口中,边品尝边赞叹。
苏恋月笑盈盈地坐着,看他吃得开心。
“你也一起吃啊。”邢傲天再拈起一朵蔷薇,“这么好吃的点心,不能全便宜了我这个客人啊!你做主人的为了做它们辛苦了半日,更该慰劳慰劳。”
“邢大哥不用客气。这点心既然是我想出来的花样,我当然早就尝过滋味,何况这二十四番花信风朵朵滋味不同,理当请你全部品尝一遍才是。”
说话间邢傲天又送了一朵山茶入口。唔,点心实在好吃。“那我就不客气了。”他含糊不清地说道。
苏恋月笑得越发开心。
“今天真是好口福。”邢傲天每吃一样,便赞一声,那二十几朵花样点心不消一会儿便全进了肚子。
“芳香满颊啊!”看着最后空空荡荡的食盒,他意犹未尽地叹气,“不知道以后可还有这种口福,可以吃到这么好味道的点心?”
“邢大哥若喜欢的话,我以后再为你做。”苏恋月含笑道,“不过这二十四番花信风做起来太麻烦,而且花露也所剩无多了,所以可能数量有限。”
“有的吃就不错了。”邢傲天痴望向苏恋月。哎,这般美丽聪慧的少女,既精擅琴棋,又做得一手好点心,自己怎能不为她心动呢?
可是恋月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呢?是否和他有一样的感受?
“不知道日后谁能有那个福气娶到你,可以天天吃你做的点心?”邢傲天决定主动出击,试探地说。
苏恋月一下子敛了笑,脸色也立时变了。低着头,她半天不语,右手却悄悄探入左袖,抚上左腕的玉镯。
玉镯藏于袖中,质地为沁血白玉,血丝纠缠,隐隐如飞凤纹。这血玉飞凤镯据说是无价之宝,然而对大口已而言,它却另有含意。
它是亡母的惟一遗物,也是双亲在自己幼时定下亲事的信物。飞凤盘龙,玉镯成双人成对,然而如今飞凤虽在,那盘龙玉镯却永远地随那人消失了。
她是否该把这件事告诉他?
苏恋月抬眼偷窥邢傲天,正巧对上他直射过来的视线,那眸中的含意如此强烈明确,她心一跳,急急地收回了视线。
邢傲天却不知道她心中所思所想,只见她红晕满面,娇羞美丽无限,心下不由得大喜。
看来她对自己也并非完全无意吧?
邢傲天欲进一步试探,一时又担心自己逼得太紧,若把她吓跑了,那可不妙。
不料,苏恋月却忽然抬起头来。“我……自幼时曾定下过亲事。”
什么?
邢傲天一惊,立刻从石凳上站了起来,怕唐突佳人,他强压着自己又坐下去,失望的双眼直视着她。
苏恋月不看他,自顾自地接着说:“三年前我满十六,方家捎信来说要迎亲。爹接到消息后就开始准备,我也满心欢喜地偷偷绣着自己的嫁妆……”
闻言,邢傲天觉得心里一阵难受,真想站起身来转身便走,可又怕失礼。
“方家迎亲的队伍出发了,可是却没有到。”苏恋月抬头看了邢傲天一眼,眼神中满含着凄然。“到的是一身白衣的传信人,说我那位未婚夫突然得暴病死了……”
“啊!”邢傲天月兑口惊呼,心中五味杂陈。不自禁地探手抚上苏恋月微微颤抖的香肩,极尽温柔地安慰她,“别难过。他虽然死了,但好在你并没有嫁过门去,所以应该尽快把他忘了才是。”
苏恋月缓缓地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当时传信人传来丧讯,我爹听了不相信,于是就派人私下去查探。结果带回消息说,方家公子并非暴病而死,而是离家出走了。那人说,他不愿意结这门亲事,所以逃婚出走。而方家之所以说他得暴病而亡,不过是为了面子问题撒的谎。”
“这姓方的太不像话了!”邢傲天大怒。他爱如珍宝的女子,竟然有人敢不知珍惜,弃之如敝屐?苏恋月凄然一笑。“逃婚就逃婚吧,我现在也不在意了。只是我爹一直耿耿于怀,私下里始终在派人寻找。这三年来也有其他人来为我说亲,爹都拒绝了。爹是个古板的人,他说,我既已许婚方家,生是方家人,死是方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