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别担心。”戚梧恋笑着回答万伯。
她当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打从她一见到他,就觉得他应该是个可亲的老伯,因为万伯的这句话,从小没有什么长辈亲人的戚梧恋就决定要喜欢他!
“少爷,戚小姐来了。”简短的通报之后,万伯就下去了,客厅里只留下戚梧恋和雷少任两个人。
有个男人正站在酒柜前倒着酒,默默地喝着,仿佛对来的人没有任何兴趣。
他背对着戚梧恋,教她看不见他的脸,但她仍然可以看得出他有着一副高大的身材,宽肩、厚实的手臂,一切就像多年前她见到的他一样,刹那间,戚梧恋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她觉得自己的眼眶发热,忍不住想走上前去拥抱他。
真的没想到她还有再见到他的一天呀!仿佛时间又回到了多年前那个温暖的午后,只除了……现在满屋子浓浓的酒味。
他到底喝了多久的酒了呢?依那么浓厚的味道猜来,少说也有好几天了吧!
“午安,雷先生。”望着眼前男人的背影,戚梧恋低声地打了招呼。
听到她的声音,男人摇摇晃晃的转过身子,手中还拿着酒杯。他满布着血丝的双眼根本连看戚梧恋一眼都懒得看,便朝着她挥挥手,嘶哑地说:“滚!我不需要助理!”
“雷先生,我是来帮你的,不管大小事我都可以做……”
“不必!”根本不等她说完,雷少任怒声大吼,想走近戚梧恋,却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整个人愣住了,原本紧握在手上的酒杯也掉落在地上,溅得两个人的衣服都是酒液。
“若玫……若玫!”大步上前,雷少任一把抓住了戚梧恋的肩。
是若玫,若玫回来了!
“雷先生,我不是……”戚梧恋挣扎着否认。
又盯着她老半天,目光凝聚的雷少任才看清的眼前的女子,他一把推开了她,像是在抛掉什么肮脏的东西,“滚!你来做什么?”
“雷先生,是少昊先生要我来工作……”
“不必!”一口打断了她的话,雷少任恶狠狠地质问着,口气满是嘲讽:“你以为凭着你那张脸就可以留下来吗?告诉你,你和若玫还差得远呢!少昊那小子在打什么鬼主意会以为我不知道吗?”
他不知道这个长得和若玫相像的女人是少昊从哪里找到的,不过,如果他们打算借着他对亡妻的依恋而留下这个女人,那就大错特错了!
不过是几分相像而已,他还不至于会疯到老眼昏花!
“我已经答应了少昊先生……”戚梧恋开始装作楚楚可怜的样子。要她走,可没那么容易!
雷少任一把又将她拉近身来,随着浓重的呼吸把满口的酒气吐在她脸上,一字一句缓慢地说:“反正你求我放你进来,也只是想听我亲口说出来好回去交差。我说最后一次,我不需要你,你滚!”
自己这一年半来赶走了多少佣人,雷少任不是不明白。他了解,现在已经没有人肯到自己这里当佣人了,更何况是更亲密的助理呢?
这种人他看得太多了,表面总是一副态度坚定的样子,只要吓吓她,她还不是就会哭着滚回去了。
包何况她还没有进门就犯了他的大忌——提尚若玫的名字,还有她那张脸,就算她倒霉吧!
虽然若玫都已经去世一年半了,但自己还是一直无法接受她已经死去的事实,他总是要求自己假装她没有死,也要求下人跟着自己想象若玫还在的日子。
但是,他心里还是明白的,若玫已经死了!不论再怎么装、再怎么想象,她也不会再回来,也看不到她。所以,每当忍受不住的时候,他就只好以酒精来麻醉自己。
不知道是从几天前开始的,他又开始喝酒。一直半醉半醒地喝到今天早上,神智才稍微清醒一点,没想到刚才这个女人在门外又提起了若玫,令他又忍不住抱起了酒瓶喝了起来。
这个女人还想留下来?门都没有!
“好,既然你不肯收留我,我求少女乃女乃总可以了吧!”看雷少任仍然是坚持不肯收留自己,戚梧恋只好使出杀手钢——搬出尚若玫来。
“别再提她!”忍无可忍的雷少任低头大吼着,忍不住又灌了一大口酒。
“别这样大声,你这样会吓到少女乃女乃的!”听到雷少任的话,戚梧恋连忙跑到客厅一角的单人沙发旁,双手扶着沙发扶手的一侧,像是在护着什么,对雷少任解释:“你看,少女乃女乃的脸色都发白了呢!少女乃女乃身体一直不好,你这么大声,会吓到她的呢!”
“什么?”听到戚梧恋的话,反而是雷少任吓了一跳,他不耐烦地问着。
不过,戚梧恋并没有理会雷少任,她面对着空无一人的沙发,仿佛是沙发上坐了什么人一样,亲切有礼地说:“少女乃女乃,你一定吓着了吧!真抱歉,我一进来还没有向你打招呼呢!我叫戚梧恋,是来这里帮忙少任少爷的,顺便还可以和你作伴……”
“你在做什么?”走近戚梧恋的身边,雷少任眯起眼望着她一个人对着空气说话,心中满是怀疑。
若玫真的在那里吗?不可能呀!他什么也看不到!
“少女乃女乃,我还替你带了你最爱吃的白樱桃来呀!你不是还特地交代我要顺便替你带过来吗?”仍然不理会雷少任的话,戚梧恋还是继续对尚若玫介绍着自己,还状似殷勤地弯拿出手提包里的一盒白樱桃。
白樱桃!
看到戚梧恋手中的白樱桃,雷少任整个人顿时愣住了。
尚若玫最喜欢的水果便是白樱桃。他还记得自己和尚若玫相亲的前一天晚上,自己听说了这个消息,还差人大街小巷寻找,才找到了一盒价格不菲的白樱桃,得以在相亲当天顺利博得美人一灿。
这个年轻女孩怎么可能会知道?他记得自己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是谁告诉她的?
“你……”看到眼前戚梧恋自顾自地说话的景象,完全将雷少任吓到了。
她真的看得见若玫吗?怎么可能?这种情况……太诡异了。
“别光是站在那里呀!”看雷少任站着不说话,戚梧恋站起身扯了扯他的袖子,“你刚才是真把少女乃女乃吓到了,还不准我提她,她好伤心呀!快!快来向她陪个不是,说几句好话,也就没事了嘛!”
“别开玩笑了!”他怎么可能向一个完全看不到的人道歉?虽然强要装作若玫还在人世的人是他,但是,这一切都超出他的想象之外了,教他措手不及,难以接受。
“别再说了啦!”用手捂住了雷少任的口,戚梧恋状极忧心地望了一眼沙发的方向,低声地对他说:“别这样,你再不道歉,少女乃女乃可真的要哭了呢!瞧,她眼睛都红了。”
“这……”雷少任瞟了她一眼,只觉得从她掩住自己嘴唇的玉手传来阵阵淡淡的树木清香,就像是院子里松木和梧桐的味道。
“快、快,你还在拖什么呀!”一把将雷少任拖到单人沙发的对面,戚梧恋催促着,“快道歉!”
她真的看得到吗?任她这么拖着自己的雷少任狐疑地又望了她一眼。
她是真的看得见?看她那一副认真的样子,仿佛她真的看得到若玫一样。若玫真的还在吗?那为什么自己为什么也看不到呢?
是假装的?那也未免装得太像了吧!
以往新来的佣人总是对他这种假装可以看到若玫的行径感到怪异,待不了几天就借故辞职。而留下来的,也总是以一股望着精神病患的眼光看着他,再做作地假装自己也可以看得见若玫,却又三天两头会忘了假装,纵然是记得,也装得十分生硬,顶多是记得餐桌上多放一副碗筷、早上问问安而已,从来不会和若玫多说什么话,分明就只是在做给他看的,破绽百出。就算是在家里许多年的万伯和桂姨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