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慈若,我该拿妳怎么办呢?我好想多了解妳一点呀!我想……”顿了顿,齐尧有些迟疑地说:“妳是装疯的,对不对?”
原本偎在他怀里的邵慈若,听到这句话后猛地一顿,她推开了齐尧,整个人向后退了好几步,睁着一双惊愕的眼望着他。
看到她的反应,齐尧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他继续又说:“其实妳是会说话的,神智一直都十分清楚,攻击别人只是妳故意装疯的一种方式对不对?”
他永远忘不了今天下午临走时最后看到她的那个眼神,那是一种充满了心痛、不舍的眼神,像是在懊悔她咬了自己,却又被逼得不得不咬。
那样的眼神,绝对不会是一个心智崩溃的人所会有的。
邵慈若仍然不说话,只是红着眼,满眶的泪水眼看又要决堤。她激动地摇头否认,但一切都显得欲盖弥彰。
“对不起,让妳为难了。”心疼地抚着她的脸,齐尧诚心地说着。
如果不是他这么突然地去看她,也许她只需要静静地坐在房间里就好了,不必刻意装疯攻击人、咬人。夜里的她是那么温柔可人、善解人意,她一定不希望这样疯狂的自己被他看到吧!
而这一切都是他逼得她不得不去做的,当她不得不张口咬下去时,心中会有多痛、多么难堪呢?
自己真是个傻子!她苦苦隐瞒住的事情,为什么要这么轻率、残忍地去戳破?
“对不起……对不起……”越想越懊悔,齐尧紧紧地抱住她,只能不住地道歉。
摇摇头,邵慈若再次伸出手阻止他再说下去。她看着齐尧,唇角露出了个淡淡的微笑,但那抹笑影中却含着隐隐的悲哀。
“既然妳没有疯,那么,我带妳出去好吗?”两人相拥了许久,再抬起头来,齐尧这么要求着,语气中是满满的兴奋。
除了悔恨的情绪之外,有更多的是证实她果然正常的兴奋和喜悦。
既然不是真的疯,那么,他们两个人之间也就有着无限的未来和希望,只要她可以出去,他们可以结婚、生孩子,住在一起……
听到他这么说,邵慈若却彷佛没有感受到任何喜悦的心情,她又摇了摇头,眼神突然一黯,唇角的笑容也在瞬间消失了。
“妳不要?为什么?”齐尧不解,“翠园是专门收容精神病患的地方,既然妳是正常的,就不需要再留在这里了呀!为什么不肯跟我一起走呢?”
对于齐尧的追问,邵慈若只是把头偏向一旁,仍然一点表示也没有。
“更何况我的实习期间只有半年,到时候妳不和我一起走,忍心和我分开?”看她不为所动,齐尧继续劝着。
眼看再一个月他的实习就要期满了,真的要拋下她一个人走?他做不到!
包何况她才二十多岁,真的就要在这个小岛上孤老一生吗?
世界有许多事物等着她去尝试、体会,她还有许多的可能、未来可以去创造,为什么她要留下来?
他真的不懂。
黑夜匆匆逝去,白昼又将来临,看着邵慈若离去的背影,齐尧知道,只有去找院长,才能真正解决这个问题。
第七章
“为什么又问起那个病人来了了我并不是对院里的每个病人都熟……”皱皱眉,包德生院长从办公桌后抬起头,有些不耐烦地望着齐尧。
什么二十多岁、年轻长发的女病患呀!翠园虽然不大,但院里的病人少说也有近百位,谁会知道呢?
“也许你并不是对任何人都熟,但是你该认识“邵慈若”么,她是你的远亲,不是吗?”这次齐尧不会这么容易善罢甘休了,至少他可以确定院长对她的名字绝对会有印象,否则也不至于单独保留她的病例。
“邵慈若?”听到这个名字,包德生脸色微微一变,随即便心虚似地低下头去像是在忙着什么,不在乎地说:“我是对她有些印象,她有什么问题吗?而且她应该不是你的观察案例吧?”
“我对她很有兴趣,我想利用最后这一个月来观察她。”齐尧试探地问。
看到包德生的反应,齐尧就可以确定,他对邵慈若的印象绝对不会只是他口中所说的“有一些”而已。
“她是D区的病人,没有什么好观察的。”包德生一口否决了齐尧的请求,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是吗?”齐尧低笑了几声,反问他:“为什么没有什么好观察的?是真的没有任何希望了,还是……根本没有任何问题?”
包德生闻言手一歪,钢笔画破了纸张,他索性懊恼地丢下了笔,口气明显不耐烦的问:“你到底想说什么?什么没有问题?真是胡说八道,我完全不懂!”
面对恼怒的院长,齐尧也不禁有些担心,生怕一个不小心,不仅在翠园待不下去,大概连自己的前途也完了。
“据我所知,邵慈若是重度精神分裂?”吞了吞口水,齐尧还是开口了。就算是赌上他的未来,他也要把一切弄清楚。
“没错,邵慈若的确是重度精神分裂。齐医生,你有什么疑问吗?”两鬓灰白的包德生坐在办公桌后,一双眼睛透出犀利的光芒望着齐尧,彷佛他的答案就是结论,不容许任何人更改、推翻。
“真的?”齐尧根本不信。
“什么真的假的,难道我说的会有错?”包德生又皱了皱眉,口气有些愠怒,彷佛
对于齐尧质疑他这个东南亚精神科权威的话有些不悦。“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邵慈若这个病人的,不过,她的确不是你该管的范围,你还是去把李世芬的病例弄清楚比较要紧,别来管邵慈若的闲事。”
“那我可不可以申请借阅她的病例和……”
“不可以!”
不出所料,齐尧的请求被一口回绝了。
“院长,为什么要把一个这么年轻的女孩子关在园里呢?甚至让她连话都不敢说?”终于,齐尧忍不住了。他不打算再和包德生相互刺探,只想赶快弄清楚这一切的真相。
包德生愣了愣,“看样子,你比我想象中知道得还要多。”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话说开了,齐尧也承认了。“我不想看着她只能在夜里一个人自言自语,不想再看她为了掩人耳目强迫自己去攻击别人,我想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必须要受这种苦?”
“你喜欢她?”包德生反问。
齐尧脸上一红,没有说话。无论如何,要他在一个总是代表权威的长辈面前承认自己爱着一个女人,总是件不太自在的事。
包德生也没有再追问,他叹了口气,从办公桌后的皮椅上站了起来,面对着窗外,有些感慨的说:“慈若是个可怜的孩子,当初我只想着要保护她,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她也长大了,到了该有异性追求的年纪。”
“保护?”知道包德生开始松口了,齐尧兴奋地追问下去,期望能得到全部的答案。
“慈若的父亲是我的好友兼同窗,你应该也听过,就是邵国祥博士。”
“啊!是他!”听到这个名字,齐尧惊呼起来。只要是学医的人,几乎没有人不曾听过邵国祥的名字。
邵国祥,在二十年前是人体器官移植的权威,他潜心研究人体心肺移植之术,在移植之术被认为几乎是难如登天的当时创造了几个决定性的病例,甚至还被人誉为“再造之神”。只可惜天妒英才,邵国祥博士在不到四十岁年纪就因为交通意外而身故了。
“你听遇?”转头看到齐尧的反应,包德生笑了笑,“那你也该知道,邵医生在十多年前过世了,当时慈若还不满五岁。慈若的父母是藉由相亲认识的,她母亲是个在国祥故乡长大的传统农村女人,什么也不懂,在丈夫死后,她觉得不适合住在城市里生活,就带着慈若回南部乡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