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点头。
“我——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的,匹伦汀小姐。”他笨手笨脚的拥她入怀,吻她一下,再慌慌张张地退出房间。
※※※
当门“砰”的关上时,璐茜亚叹口气。
“要命,我又犯了!把全部的钱送出去。现在我比摩西的十诫里所写的还要穷了。”
发誓再也不犯对她而言根本没有任何用处,每一次她招待到某个倒楣鬼时,她就会忘掉自己的誓言。
她倾听自己的肚子“咕噜、咕噜”叫的声音,边用手指爬梳她那头丝缎般的鬈发,边环顾周遭,很快的她就找到了躺在地板上的尼尼,它正在享受从窗户透进来的微弱阳光。她弹弹手指,当那只灰毛碧眼的虎斑猫快步朝她走来时,她绽出微笑,抱起它,爬回凌乱的床铺躺下。
尼尼咪咪叫着偎进她的怀里,并开始摩搓她丰厚的长发。
“你当然能咪咪叫,”她对它说:“你刚吃下一只老鼠。可怜我的肚子却比一个老处女的梦想还要空虚。”
为了让自己忘掉饥饿,她让自己的思绪飘游起来。
“唔,尼尼,我们在这里已经待了两天,我想明天我们该走了,否则他会追上我们的。他会——”
她咬住下唇,暗暗自责,她干嘛又想到他?可是此刻那个思绪已经侵入她的脑海,虽然她拼命的想要想点快乐的事情,但那股焦躁感却徘徊不去,而且还逐渐转变为恐惧感。她用颤抖的双手拉高被单,蒙住自己的头,专心聆听尼尼“喵呜、喵呜”的叫声,那轻柔、缓慢的颤动很快的就令她打起瞌睡来。
寤寐之际,她听到人讲话的声音:到渥特这边来……到甜蜜的老渥特这边来……
记忆中的痛苦袭向她,那痛苦是如此逼真,以致她发出难受的申吟。还有那些血……上帝,那么多的血!
她霍然坐直,用手揉揉眼睛,企图驱除睡意。良久之后,她心中的恐惧被愤怒取代。
“我恨这种生活!肮脏的旅馆!来来去去的陌生男人!我娱乐他们!还有噩梦!我害怕睡觉!这一切会有快乐的结局吗?”
“这种生活!”她瞪向不断地落下灰层的破烂天花板,想到那些本来可能发生在她身上的美妙事情,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眶。“如果他没有——要不是他,或许我就能当一个真正的淑女。可是有他在后头跟踪我,我根本就无法在一个地方安定下来过正常的生活。我永远也无法忘掉那个畜牲所做的事情和他目前仍然在做的事情,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让渥特·艾佛力付出代价!”
可是就像她以往宣誓要复仇时一样,她怀疑自己如何能实践这句毒誓。她曾经向数打的执法人员报案说她的生命有危险,可是他们谁也不肯相信一个妓女的话,而她自己又对付不了渥特。那家伙可是一个重达两百磅的冷血魔鬼呢!
她需要帮助,需要一个跟渥特一样危险、凶狠的男人。
“可是谁会帮助我呢?尼尼。那些警长别提了,至于其他男人……他们只想要一样东西,而它绝对与帮助我无关。况且——”她叹口气。“宇宙里根本就没有跟渥特一样危险的男人,所以我猜,我恐怕得一辈子逃命了。”
自怜的情绪充塞着她,很快的,她就觉得自己仿佛要在自怜中窒息了。她随即掀开被单,倾身去拿搁在床畔小几上的一本破书。
除了回忆之外,她的母亲留给她的就只有这本童话故事书。她瞪着那些字,不晓得它们在讲些什么。虽然她早就背起了那些故事,但她还是希望自己能够读它们。
一滴清泪滚下它的脸颊,尼尼爬上她的身体,把泪舌忝掉。它粗糙的舌头刷舌忝她脸颊的感觉使她皱皱鼻子,觉得自己是有人爱的。
“这本书,”她喃喃说道。“是妈妈小时候就拥有的。她把它传给我,并且告诉我这里头写的都是些有快乐结局的故事。她也无法读它,不过她记得里头所有的故事。每当我翻开这本书,哦,就像是妈妈试图提醒我好事确实会发生,‘从此以后就过着幸福的生活’并非是不可能实现的梦。”
尼尼“喵呜、喵呜”叫,并轻咬她的耳垂。
“我一定会找到个王子的,毛球。他将是一位真正的绅士,跟我目前所遇到的男人都不同。他会天天穿着一般人周末作客时才穿的漂亮衣裳,而且他的指甲里没有污垢,一个点儿都没有,你听到了吗?他会有一份好工作,也许是在银行上班。他不骑马,而是像真正的绅士那样驾着闪闪发亮的马车。他会用那种香香的发油来梳理头发,他会闻起来像月桂香皂,而且他会是那种一发现衣袖上有线头,就赶紧把它拂掉的男人。你知道吗?小可爱,我会天天为他做饼干,就是以前妈妈为我做的那种饼干。”
璐茜亚抱着那本书和尼尼,幻想着她的白马王子,片刻后,她意识到自己的心跳已经恢复正常,便飞快地给尼尼一个吻,然后起身下床。
夜晚已经降临了,她点起一盏灯,从行李中拿出一套袍子。
那是一袭美丽的袍子,艳红色的绸缎滚着黑色薄蕾丝。它发出“沙、沙”的声音。璐茜亚爱那种声音。它闪闪发亮。璐茜亚也爱用一点。她笑盈盈地将袍子比在自己的身前。
最棒的是,它是她的工作服,会帮她赚钱。
她边想着晚餐,边开始换衣服。首先,她排出一件内裤,皱起眉头,专心看绣在那条内裤上的字的头两个字母,一个“T”和一个“U”,她知道有这两个字母凑在一起的字是星期二。她把那条内裤扔回行李袋,重新在里头翻找。
“咦?我的星期六内裤跑到哪儿去了?”
当她找来找去,怎样也无法找到它时,她开始咒天骂地。她懊恼地抽出另一条内裤,当她看到上头绣着“M”时,不禁叹口气。
“星期一,”她嘀咕道。“今天是星期六,璐茜亚,而你却得穿你的星期一内裤。噢!我这辈子不曾听过这样笨的事情。”
她边嘀咕,边换好衣服、戴上叮叮当当的耳环,最后穿上黑色高跟鞋。她望进梳妆台上那片破裂、生锈的小镜子,整理她浓密的秀发,使之成微微起伏的波浪状,再在头顶戴上一圈红色的花环。那些蕾丝做的花朵垂压到她的前额,她推推弄弄的,使它们坐回恰当的位置。
“乖乖,我得另外弄顶花环,小家伙。这顶花环比上帝还要老。”
她吹开又一朵挡在她额前的枯萎绿花,然后开始化妆,先刷一道咖啡色的眼影,再在颊上与唇上涂上胭脂。她并不怎么喜欢把自己的脸搞成调色盘,但是男人喜欢。
男人就是她的顾客。不管他们要什么,她就供应什么。他们有钱,而她需要钱,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她压抑下悲哀的感觉,检视自己收集的香水,选出一瓶,在耳背各擦一点薄荷油,然后拿起她的戒指,轻轻地摩挲它那不寻常的设计,再把它挂上。那枚戒指对她的手指而言太大了,所以她拿一条皮绳穿起它,挂到脖子上,让它躺在她的间发光。
在对尼尼挥手道别之后,她跨进幽暗的走廊。钢琴声飘向她,她战战兢兢地踏下楼梯。
“乖乖,不知道是哪个家伙发明楼梯的,无论他是谁,我都希望他从他发明的楼梯上跌下去,摔断他那该死的脖子。天晓得我有多少次差点跌断我自己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