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心在旁一边帮忙缝制一些边边角角,一边小声嘟囔:“小姐就是太好心了,奴婢总觉得这样做不妥当,要不要禀告夫人呢?”
原嘉宁说:“当然要告诉娘亲了,这衣裳还要拜托爹爹拿给殿下呢。”
锦英也说:“就你想得多。”
锦心嘟嘴,说:“我也是为小姐的闺誉着想嘛。毕竟那位已经是高不可攀的太子殿下,不是咱们的大少爷了。”
原嘉宁抬头看了看锦心,忍不住笑了笑,说:“好锦心,我知道你一心为我着想,真是个好丫头,以后多给你点嫁妆。”
锦心脸一红,连忙说:“小姐,又取笑奴婢,哪里有千金小姐开口闭口就提什么嫁啊娶啊的。”
原嘉宁说:“这又有什么关系?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不肯说只在心里瞎想的,那才叫闷骚呢。”
锦英闷笑道:“小姐,你说的那种人就和锦心一样吧?”
锦心扑到锦英身上搔痒,主仆三人笑闹成一团,正热闹间,外面值守的小丫鬟在门外大声道:“小姐,薛大小姐来访了。”
“喔?”原嘉宁诧异地扬了扬眉,放下手里的针线。
锦心快手快脚地收拾针线衣料,端到里间,这衣衫一看就是替男子做的,实在不宜被外人看到。
原嘉宁从美人榻上下来,锦英伺候着她穿好鞋子,又为她平整了衣裙,原嘉宁这才走到堂屋门口迎客。
薛冰莹身后伴随着两名丫鬟,带着一股寒风走进屋来,锦英上前为她解下厚厚的狐毛披风,小丫鬟端来热茶水,薛冰莹抱在手心里,深深吸了口气,这才说:“可活过来了,外面真是冻死人。”
“这么冷还跑来串门子,你就是静不下来。”原嘉宁取笑她。
薛冰莹是当今皇后薛珍的亲侄女,是薛家的嫡长孙女,与原嘉宁的身分类似。薛冰莹的女乃女乃与原嘉宁的外婆是亲姊妹,所以两人也算是姨表姊妹,到了这一辈,算是远亲了。
薛冰莹生得娇小俏丽,面容与她的皇后姑母有几分相似,所以很得皇后薛珍的喜爱,经常被接进宫中,这让薛冰莹自小就有几分傲气。
同样是嫡长女的原嘉宁因为友爱兄弟姊妹,经常受到长辈们的夸赞,薛冰莹心里颇不服气,自幼就爱和原嘉宁争宠,处处想强压着她,两人见了面就爱斗几句嘴。
薛冰莹这次却没有计较原嘉宁的话,反而故作神秘地盯着原嘉宁看了一会儿,带着几分得意与幸灾乐祸。
原嘉宁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确信没什么失礼之处,才笑着问她:“你看什么呢?”
薛冰莹抬了抬下巴,说:“你知道皇上要为太子殿下指婚的事吗?”
原嘉宁摇了摇头。她想原琅的生母刚过世,他哪里有心思考虑自己的婚事?
薛冰莹“哼哼”了两声,说:“我啊,正好昨儿个还在宫里,就听说了这件大事。皇上可是很看好你呢,说你容貌绮丽,温柔端庄,堪为女子表率,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想下旨赐婚呢。”
原嘉宁吓了一大跳。
正从里间出来的锦心甚至不小心地惊呼出声,她急忙用手捂住了嘴巴,眼睛却快速地眨了眨,既惊喜又不安地看向自家小姐。
自家小姐真的要做太子妃了吗?
薛冰莹下巴抬得更高了,盯着原嘉宁,问:“你是不是很高兴啊?”
原嘉宁心情复杂,摇摇头,她怎么可以公开说其实她心底一直把原琅当做弟弟看待的呢?
就算薛冰莹也知道原琅的出身,这件事原嘉宁也万万不能再拿出来说嘴。
不仅是她,就连原府上上下下所有人都不能承认“原琅”与“玄渊”其实是同一人,原府早在五年前就对外宣称庶长孙“原琅”因病去世了的。
可是皇上到底在想什么呀?他不知道她和原琅自幼一起长大,是被当做姊弟一样一起抚养的吗?
把她嫁给像弟弟一样的原琅?
原嘉宁想想就觉得浑身发麻,从头到脚都感到别扭。
薛冰莹见原嘉宁并没有喜出望外,这让她有点郁闷,她还有更精采的没说出来呢。
“哼,你就算高兴也没用,因为太子殿下拒绝了皇上的提议,他说娶谁都好,就是不要娶你呢!”
原嘉宁的眉头皱了皱。
薛冰莹哈哈大笑起来,站起身走到原嘉宁面前,仔细打量着她的神情,道:“听清楚了吗?这可是太子殿下亲口所说的哦,我听皇后转述的,绝对不会有半点虚假。哈哈,太子殿下说娶谁都好,就是不娶你呢!炳哈!看你还敢不敢当金陵第一的名媛淑女,哼!”
锦英上前搀扶住原嘉宁,她看得出来自家小姐隐忍的愤怒。
且不说原琅和原嘉宁的婚事合不合适,光说太子殿下这拒绝的话语,未免太难听了吧?
娶谁都好,就是不娶原嘉宁,他什么意思?
把她们小姐当什么人了?这么看不起她吗?
这忘恩负义的家伙,枉费她家小姐在寒冬雪夜里陪伴他守灵整整一夜;枉费她家小姐自幼多方照顾他这个“庶子”,没有让他受过半点委屈,更别提亲手为他缝制了多少衣衫鞋袜。
而今他由“原府庶子”一步登天成了太子殿下,就狗眼看人低了吗?
原嘉宁握了握锦英的手,稳稳端坐在椅子上,然后对依然幸灾乐祸的薛冰莹道:“他不娶我正好,我还真怕皇上指婚,你或许觉得那皇宫是人间至美之处,对我来说却躲之唯恐不及。你大概还不知,我娘已经为我相中了一门亲事,过几日就打算订亲了。到时欢迎你来捧场啊。”
第2章(1)
虽然嘴硬,但原嘉宁内心其实恼怒极了,确切地说是又羞又恼,她毕竟也只是才刚十五岁的少女,有着这个年纪独有的骄傲和自尊,玄渊的话如同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让她无法承受。
原嘉宁表面上强撑着平静,送走了特地来看她笑话的薛冰莹后,独自一个人在堂屋坐了好久。
锦心再三提醒她起来活动一下,否则手脚要麻了,她才恍然惊醒般地回过神。
锦心担忧地问:“小姐,你没事吧?”
原嘉宁微微叹了口气,说:“能有什么事呢?我从来就没有想攀龙附凤,被拒绝了又如何?只不过是面子上不太好看而已。”
锦心却不平道:“太子殿下太过分了,就算他觉得与小姐的婚事不妥,也可以另外找一些委婉的借口,毕竟他曾经是咱们原府的……嗯,不管怎么说,都应该为小姐留几分余地嘛。这样明白的拒绝,一旦被传出去,别人还不知道会怎么说小姐呢。”
历来宫中选妃也好,选爆女也好,都是挑选最好的,只有身体或性格有瑕疵的女人才会落选,因此玄渊那样毫不留余地去拒绝原嘉宁,在不知情的人眼里,或许就会以为原嘉宁有什么缺陷,这根本就是无妄之灾。
锦英却道:“如果有消息传出去,那也一定是薛大小姐传的,她那么幸灾乐祸地来取笑小姐,还不是她想做太子妃都快要想疯了?哼,也不看太子殿下瞧不瞧得上她!”
“锦英,别乱说!”原嘉宁虽然也不喜欢薛冰莹,但是也不喜欢在背后嚼人舌头。
锦心对着锦英做个鬼脸,说:“笨,薛小姐之心,人尽皆知,这种话根本就不必说。”
原嘉宁却道:“给我准备披风,我要去见母亲。”
在两人为她整装时,原嘉宁又说:“其实太子殿下的婚事,决定权最终还是在皇上手里吧?我虽无意做什么太子妃,但是冰莹也绝不会中选的。”